贾赦一边躲着贾母的棍子,一边振振有词道:“就因为碔哥儿是在咱们家里险些被害的,咱们才要给碔哥儿一个交待,不然才是让妹妹冷了心。”
“况且……”他似笑非笑的瞧了王夫人一眼,意有所指道:“像这种一再对咱们家子嗣下手的毒妇岂能留下,自然是要极早处置才是。”
先前的事情他也听了一耳朵了,这事如果不是王夫人做的,他大可以把他的头摘下来给王夫人当球踢。
“你!”贾母气结,更让她生气的是就连贾政知道了这事之后也不帮着她,难得的赞同贾赦的说法道:“老太太,这事绝对不能估息,咱们一定得找到真凶,给妹妹、妹夫一个交待。”
他还指着妹夫帮衬一把呢,那能为了区区一个柳嫂子而得罪了林家。
贾母气的直拍桌,“你们可曾想过,这事要是揭了出去,让宝玉和元春怎么办?还有王家能让咱们把这事给挑明?没了王子腾的帮衬着,咱们荣国府还剩下什么!”
宝玉要是有了像王夫人这么一个娘,他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还有元春,自甄家出了事之后,听说元春在宫里极为难捱,要是王氏这里再出了事,让宝玉和元春以后怎么办?
再则,王氏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她可是王家女啊,还是王子腾的嫡亲妹子,他们荣国府上上下下没半个有出息的,全靠亲戚帮衬着,要是得罪了王家,他们荣国府以后怕是会更难捱啊。
贾政一楞,“不是王氏吧。”他意有所指的瞧了贾赦一眼,“说不定是旁人。”
贾赦没好气道:“贾存周你那是什么意思,我向来都在东院里,素来不管荣国府里的事儿,柳嫂子又不是我东院里的奴才,我能使唤得动柳嫂子?”
虽然他是荣国府的家主,但他管的也只有东院那一亩三分地,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眼下和分了家的人家也没多大的差别,荣国府和东院的人事是分开来的。
他使唤使唤东院里的人还成,要使唤荣国府里的人,他自然还没这份本事。
贾政一噎,转头望向王夫人的神情便有几分不善。
见贾母二话不说的便定了她的罪,王夫人不由得急道:“老太太,这事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呢,怎么能都怪到我身上来!?”
老太太这话,分明就是明指是她让柳嫂子下的手了。
“你住口!”贾母一见到王夫人就生气,说话也着实不客气,“你当旁人都是傻子?瞧着柳嫂子那模样,谁不知道下手的是你!”
要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了,敏儿也不会直接拿报官这事来威胁她们,说到底还是王氏蠢!连下药这种小事都能让人捉了个现行,怨不得别人。
“你这毒妇!”贾政按耐不住,直接上前打了王夫人一巴掌,骂道:“你这败家妇人,你究竟要搞出多少蠢事出来?”
先是迎春,后是碔哥儿,她怎么就和这些孩子们过不去?不只是她自个的名声没了,就连他也被她给连累了。
王夫人气的扑上前捶打贾政,“贾存周,你竟然敢打我!”
她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的宝玉出气,没想到贾存周竟然为了贾敏打她。
“你简直是疯了。”贾政不耐烦的把王夫人给一推,喝斥道:“来人,还不把二太太给送回房。”
“不可以!”王夫人急道:“老太太,我可是知道──”
要真是逼得狠了,她大不了把贾存周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的事给说了。
贾母喝道:“够了!”
以往王夫人使出这一招,可说是万试万宁,但这一次贾母可不再容忍她了。
贾母不耐烦道:“每天拿着宝玉和元春说事,你烦不烦啊?要不是为了宝玉和元春,谁耐烦理你。”
她警告道:“你可记得,宝玉与元春可是荣国府的子嗣,要是没了荣国府这块招牌,这两个孩子可什么都没了。”
她有所顾忌,难道王夫人就没吗?真逼急了,看谁比谁更惨!
王夫人猛地住口,她听出来了,贾母是拿元春与宝玉两个孩子来威胁她呢。要是她揭开来贾政和贾赦非贾母之子,宝玉和元春便从荣国府的嫡出,瞬间成了庶出的嫡出,地位大不相同,那以后……
王夫人混身抖的厉害,又气又恨,一时间又有些恐惧,她先前只想着拿这事拿捏住老太太,倒是忘了,其实贾赦和贾政都不是老太太所出,要真逼急了,说不定老太太连这两个便宜儿子都不要了。
贾赦眼眸微眯,瞧着贾母与王夫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看起来王夫人倒是知道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啊。
贾政直接让人把王夫人给押了下去,微一躬身道:“母亲,此事既然是王氏之错,那把王氏交给林家处置便是。”
贾母差点没直接翻白眼了,交给林家处置!?
她当真有些怀疑当年翠儿生贾政之时是忘了给他生脑子吗?怎么能蠢成这样,比贾赦还蠢!
贾母没好气道:“你忘了宝玉还有元春吗?况且你要真把王氏给交出去了,小心你二舅兄直接捶死你!”
一听到贾母此言,贾政也露出为难之色。
宝玉和元春是他的嫡子嫡女,他自然是极重视的,更别提王子腾可说是四王八公这一辈中的领头人,他之所以在朝堂上还有些脸面,其中有不少人也是看在王子腾的份上,要是得罪了王子腾……
他一时间心下惴惴,嚅嚅道:“可林家非得要一个交待,这事……着实不好办啊。”
虽说他也觉得一个庶子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可林如海方才都让人送了信来,直言要讨个公道,这事也不能不给林家一个交待。
贾赦眼眸微眯,不屑的冷哼一声,闲在一旁看热闹。
宝玉和元春都是二房的孩子,是好是歹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还巴不得宝玉和元春再更倒楣一点呢,最好永远都出不了头,像前世的迎春与琏哥儿一样,这样才算是报了仇呢。
至于王家!?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王子腾知道王夫人做的好事,只怕会是第一个跟王夫人划清界线的呢。
贾母沉重一叹,“唯今之计,只有把王夫人送到家庙里,让她好好反省已过。”
像王夫人这样的事儿,其他家族里也不是没发生过,有那户人家当真报官处置了?大伙都还要脸呢,还不是大多往家庙里一送,让人静思己过便是,好一点的,待上几年便就出来,罪行重的可能这辈子就出不来了。
让王夫人以修身养性为名到家庙里清修,一方面保全了贾王两家的名声,一方面也算是惩治了王夫人,想来王子腾也说不出什么来,至于何时出来……
贾母眼眸微眯,按她看王夫人这辈子就别出来了,省得再给她招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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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这一次也是恼了,也不替娘家隐暪,当天晚上便将这事直接告知了林如海,并郑而重之的跟林如海道歉,“也是我的不是,着实有些疏忽了,还好碔哥儿没事,不然妾身当真是万死莫赎了。”
现今想来,贾敏都有些恐惧,就差一点,碔哥儿怕是就没了。
林如海也难得的脸色阴冷,“当真被人下了药?是何人所为?”
贾敏点点头道:“虽说无色无味,连府医也瞧不出个什么来,但我让人捉了只鸡来试试,那鸡没多久就没了,至于下手之人……”
贾敏顿了顿,有几分尴尬道:“按着柳嫂子说,是我二嫂子做的好事。”
且不说柳嫂子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再则,柳家上下还有柳嫂子的几个孩子都在她手上,柳嫂子压根不敢隐暪,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她可真不明白,她二嫂子是不是疯了?三番二次的和孩子们过不去,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连林如海都有些不明白,他疑惑道:“咱们跟王家素无仇怨,你平时年礼也不曾缺了你二嫂子的份,王氏又是为什么要跟咱们家过不去?”
先前王氏对付迎春,还能说一句王氏是容不得大房出头,但他们林家与荣国府的爵位传承没半点关系,王氏对付他们做啥?
林如海思来想去,倒是有些疑心王氏其实是贾母的替罪羊。
林如海沉吟许久,直言道:“该不会是岳母……”
咳咳,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岳母对付他们,那还有得说,毕竟有前车之鉴,但如果是王氏……他可真不明白是为了啥。
贾敏沉默不语,凭心而论,她都有些疑心起自个亲娘了,那毒药无色无味,中了药之后在睡梦中死去,这着实像极了她母亲的药。
贾敏默默垂泪,“我真真不明白母亲是怎么了。”
林如海微微一叹,“罢了,以后和荣国府不再往来便是。”
林如海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种事是不好再细查的,要是再细查下去,不是和王家交了恶,便是伤了贾敏与黛玉的名声。
那怕是他,对王子腾此人也是忌惮三分,不愿意轻易与王子腾为敌。
再则,贾敏毕竟是贾母的亲生女儿,贾母是个狠毒的,女儿与外孙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好的,更别提碔哥儿是庶出的,到时说不得又有好些嫡庶之间不可不说的故事出来,说不定会有人疑心到贾敏身上。
是以林如海虽然不满,但为了妻女,也只有把这哑巴亏给吃了下来,但吃亏归吃亏,要他再继续忍着荣国府那是万万不可能,是以林如海此言,便是决定和荣国府断亲了。
贾敏脸色一白,低声道:“是妾身对不起老爷。”
“这事也怨不得你。”林如海也明白贾敏的为难之处,他顿了顿道:“不是我说,岳母近来行事着实有些荒唐,趁此机会远了也好。”
贾敏无奈长叹,她做为荣国府的嫡女,那愿意就此和娘家断了往来,可她这也是真的没办法,母亲行事越发糊涂,她做为林家妇,终究还是得以林家为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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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也是个心狠的,林家都还没说话呢,他便迫不及待的把王夫人往家庙里一送,又趁着这个机会以二房里不能没个做主的人为由顺势把赵姨娘给接了回来。
贾母也让贾政亲自去了一趟林府,把他们罚王夫人去了家庙跪经一事告诉了贾敏,也算是给林家一个交待,不过贾敏这一次也是真恼了,压根没让贾政进门,着实把贾政气的很了,回去后又痛打了宝玉一顿出气。
谁叫宝玉有王夫人这么一个亲娘,王夫人远在家庙,他不好教训,只能把气出在宝玉身上。
可怜宝玉昨日才被黛玉逼他吃毒酥酪一事而吓的厉害,今日又莫名其妙被贾政给毒打了一顿,顿时再也撑不住的发起了高烧来。
贾政是个不在乎孩子的,而赵姨娘巴不得宝玉直接病死了,给贾环让位,那有可能管他。
最后还是荣禧堂里的一个小丫环看宝玉的情况当真不妙,悄悄让人告诉了鸳鸯,鸳鸯再跟贾母说了,贾母连忙让人接了宝玉过来,这才及时给宝玉瞧病。
贾母见贾政对自家儿子如此冷情,再想着大夫所言,宝玉要是再多烧上半日,说不定会被烧成傻子云云,也着实有些心冷,忍不住对赖嬷嬷抱怨道:“政儿这孩子冷心冷情,当真不值。”
为了这么一个养子,而把自家的亲女儿和亲外孙女给推了出去,着实不值得。
赖嬷嬷心下暗暗同意,不过她不敢明言,只能委婉道:“老太太也是为四姑娘好,四姑娘就林姑娘一个女儿,这世上有什么比荣国府更适合林姑娘的地方呢。”
嫁到荣国府里,有着老太太这个亲外祖母照抚,怎么说这小日子总是不会差的,可比嫁到其他人家要强的多了。
毕竟林姑娘没有亲兄弟撑腰,要是有个什么,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唉。”贾母微微摇头,“这婚事怕是不成了。”
她心下明白,敏儿是真恼了她了。
赖嬷嬷委婉劝道:“想来四姑娘也是一时气愤,时日一长,必定会回转过来的,毕竟是亲母女,那有隔夜仇呢。”
贾母微微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她顿了顿又问道:“王家可说了些什么?”
王氏好歹是王家女,把王氏送到家庙,怎么也得跟王家解释一番,她特意让赖嬷嬷去了一趟,把这事跟王家说个清楚明白。
也不是他们荣国府心狠,而是王氏当真太不像样了。
赖嬷嬷笑道:“王家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也没说什么。”
事实上,王家可比她想像中的要好讲话的多呢,此行顺利的让她都有些不敢置信。
“哦!”贾母微微挑眉,随即想到一事,“嘿,没想到王子腾一不在,王何氏倒是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了。”
赖嬷嬷默默点头。
想来也是王夫人太不会做人,她冷眼瞧之,当她说王夫人被勒令家庙跪经之时,王何氏脸上似乎还有几分喜色!?
即然王家不理,贾母也乐的轻松,至于王子腾回来之后,那也是王何氏得去应付的事儿了。
贾母顿了顿又问道:“王氏可还安份?”
她最担心的,就是王氏这个疯子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
“老太太放心。”赖嬷嬷低声道:“我让人在王氏的吃食里掺了药,她以后再也说不得话了。”
虽然狠了一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二太太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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