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道了此事,刘火宅还是先送小丫头回家,欲归营报备,不在保州城,得到幽燕心腹的大名府去。
镇北大街,保州城里最繁华热闹的一条大街,就如同洛阳城天津桥南大街一般。
当然,处在边荒战乱的幽燕之地,镇北大街不可能如天津桥南大街那般繁华、奢靡、人来人往、寸土寸金……
最显著的差异便是,天津桥南大街上,卖丝绸锦缎的,古玩字画的,开茶楼酒馆的,客栈货行的占了大多数,显得热闹而鲜活,在这保州城镇北大街,开最多的是兵器铺,然后是皮货店、铠甲殿甚至还有棺材店……
街道上走来走去的行人,也多身穿皮甲护具,一身戎装,至不济腰间也跨着长刀短刀或者身背弓箭。
民风差异,一眼可见。
至于轻月楼,则是镇北大街上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距离轻月楼尚有百十来丈,已经可以看到大大的匾额,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还有门口的人来人往,飘散在夜空里的丝竹管弦……
此时夜幕正落,晚饭时分了。
这一幕很熟悉,真的很熟悉……
一边随着小丫头一溜小跑的往那处赶,刘火宅一边心中疑惑。
“欢迎光临!客官里边请!”行到楼前,便有人熟络的打起招呼来,“客官是打茶围呢,喝花酒呢,还是要过夜?打茶围暂时桌满,恐怕得稍待片刻,喝花酒还有位子,不过上的是三十年竹叶青,这价格……您老应该晓得的,过夜的话,恐怕还得待上两个时辰,您可以在大堂上听歌赏曲……”
大茶壶**飞快,呼吸之间,就将店中情形介绍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熟悉,太熟悉了!
大茶壶,打茶围,喝花酒……这轻月楼,竟然是一家青楼!
当然是一家青楼,除了妓?院或者真的名胜,哪有建筑会起这样的名字,就算是有,也必在深宅大院,隶属于某府某园,以附庸风雅。
也只有青楼里,才能养出小丫头这种古怪精灵,脸皮巨厚,心思老多的小怪胎出来吧……
那些叫人脸红的谩骂,完全和年龄不符的调戏,皆是因为耳濡目染。
“嘿。”小丫头一脚揣上大茶壶前胫骨,“光知道抬头向天,看不到脚下吗?这种态度可要不得……”
大茶壶抱腿跳脚,一低头愣住:“苏诺?你回来了?”
捏捏脸颊有些不信,愣然半晌方道:“你可不知道,把你姐急成什么样……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我姐在哪儿?”苏诺也不答话,仰面问道。
这时候,前厅里其他人被大茶壶呼声惊动,也都看到了小丫头,纷纷来问:“哎呦,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
“你是知不道呀,你不在,你姐急成了什么样子,做什么事都没心情,要么不出台,要么出了台却拉着脸子,咱们轻月楼的生意,足足少了五成呐!”
“是呀是呀,姊妹们过的本来就清苦,再这样下去,就要喝西北风喽!……总算你回来了。”
人多嘴杂,七嘴八舌,刘火宅与苏诺顿时被淹没在汹汹人群里。
这种感觉,还真有些值得回味呢……刘火宅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直到一阵乐声传来。
乐声并不甚响,但是慷慨激昂,轻轻松松将嘈杂声压下,整个轻月楼都处在了乐声笼罩。
刘火宅变了脸色,不是因为那乐声太过动人,也不是其旋律多么令人回味,虽然那也确是事实……
他胸腹间有两三道穴窍陡然动了。
肝胆之非毒,肺心之臭肺!
在没有他人魂魄寄存,没有天赋神通指引的情况下,二魂七魄的穴窍,竟然自己动了!
这绝对是第一次。
内视自省,气息分股如麻绳,正是灵力才有的标志……
“聂政刺韩王?”小丫头听的一愣,倒是比刘火宅更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姐姐怎么会弹这首歌的?你们还说她心情不好!那姓叶去洛阳……哦,对了,刚才城门那说,他们已经回来了!怪不得……”
小丫头自言自语,恍然大悟,破开人群拉刘火宅就往楼上面跑:“师傅,跟我来!”
这首歌,似乎是小丫头的姐姐弹的。
其他还有甚玄妙之处,就跟刘火宅是无关的了。
原本只想把小丫头放下就离开,听到那曲子,刘火宅却改了主意,被小丫头不由自主的拉着往楼上面跑。
刘火宅却不知道,与他无关不过是个人臆想罢了。
其实一直都有关系,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曲里拐弯,拐弯曲里……
青楼的布置似乎都一个德性,极尽曲径通幽之能事。
为何?路越崎岖,地方就越隐蔽,地方越隐蔽,人的本性便越容易流露,若不然,不欺暗室不会成为君子一条判断标准了。
一路上,人不太多,绝大多数都认识苏诺,有事没事的跟她打着招呼。
苏诺选的是内部人士才有的捷径,不过顷刻,转过最后一弯,眼前陡亮,呈现在刘火宅面前的,是一间灯火辉煌的大屋。
屋分内外两间,外间坐着些人,内间则只有弹琴女子一个。
小丫头熟门熟路推门而入,直接就是内间:“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