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没有否认。
电话两头,尽是沉默。
良久,顾衡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倾城,别跟他在一起。”
这个他指谁,彼此心知肚明。
宋倾城握着手机,即便站在立式空调旁,依旧热意难消,又听到顾衡阳说:“他跟我舅舅认识快二十年,生意做得是很成功,但为人方面——”
“每个人都有优缺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顾衡阳有些着急:“你根本不了解他。”
“郁庭川跟他前妻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前妻服安眠药自杀过好几次,有一次闹得最大,是在郁老的寿宴上,他前妻直接在厕所隔间里割脉,我当时也在场,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裙。”
“所以呢?”宋倾城轻声道。
“一个女人在婚姻里,精神抑郁成这副样子,甚至没有活下去的欲望,除了在生理跟心理上长期遭受丈夫的虐待,我想不到其它原因。”
“你怕我也变成那样子?”
顾衡阳低声说:“你知道的,我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宋倾城故意忽略他话语间的缱绻情谊:“被你这么一说,是挺恐怖的。”
听出倾城的敷衍,顾衡阳安静片刻,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想要什么,但是郁庭川,真的不适合你。”
“……”宋倾城没有接这话。
顾衡阳说:“而且,郁家的家事很复杂。”
“郁林江有七个孩子,孩子的生母却有四个,我那时候还小,但也记得一部分事,郁庭川并非郁林江的正室太太所出,回到郁家的时候也已经七八岁,郁林江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二儿子,郁庭川原本还有个妹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了,要不是他大哥出事,郁林江肯定不会允许他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这还是宋倾城第一次听说郁家的秘事,不禁有些怔愣。
哪怕郁菁,也从来没告诉过自己,郁庭川跟她父亲是异母的兄弟。
“我以前无意间听我爸妈说起,郁林江最喜欢的,是还在国外读书的小儿子,也是他跟心爱女人生的,现在郁庭川在这个位置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郁林江从来没打算真把恒远交给他。”顾衡阳停顿了下,又说:“郁庭川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足以说明他的心机城府极深,行事手段不可能磊落,我不希望有一天看你卷入那些肮脏事里。”
宋倾城静静听着,过了会儿才低声道:“这些事我已经心里有数,你不用替我担心。”
顾衡阳见她不听劝,越发着急:“郁庭川能给你的,无非是钱,你要多少,我可以马上想办法。”
“可惜,”宋倾城莞尔:“我现在要的东西,远比钱贵重。”
两厢无言,许久,顾衡阳突然问:“如果我当初没放弃,我们会走到最后么?”
“……”
这次,她只讲了三个字。
。
挂断电话,宋倾城缓缓攥紧手机。
准备回座椅区,还未转身,整个人先顿在那里。
她的视线落向跟前那扇玻璃窗,刚才只顾着讲电话,以致于没发现玻璃上折射出的景象,也不知道郁庭川是什么时候来的,看着男人衣履挺拔的影像,她的心跳跟着加快,好像自己刚才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后又紧张起来,因为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不该听的内容。
一时间,万千思绪纠结于脑海散不去。
宋倾城最后还是转过身,只装作刚发现他的样子,郁庭川垂在身侧的右手夹着支烟,没怎么抽,见女孩的身形微动,也从玻璃窗上收回深邃的目光看向她。
“什么时候过来的?”宋倾城走过去,若无其事的问。
“没多久。”
郁庭川说完,也掐灭手里的烟头。
宋倾城忽然觉得无话可说,干脆晃了晃手里的纸条:“我去取验血报告单。”
绕过拐角处,宋倾城止住脚步,背靠墙上的瓷砖,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忍不住去看向座椅区。
郁庭川已经坐下来,双腿闲适的交叠,手上正翻看一本宣传册,不疾不徐的模样,和充满消毒药水味的医院并不相称。
宋倾城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小腹。
等她取了验血单回来,郁庭川也正好合上宣传册放到旁边。
那瞬间,宋倾城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去看他的手部位,轮廓好看,骨骼分明,卷起几摞的衬衫衣袖,腕间戴着的钢表让他看上去严肃又随性。
听到脚步声,郁庭川抬起头。
“已经过十二点,医生好像下班了。”说完这句,宋倾城停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窘迫的微笑:“我指普通医生,血验出来没什么问题,如果医生那边可以,过会儿应该就能进行手术。”
郁庭川搭腔:“不想要这个孩子?”
“……”
他问得太突然,以致于宋倾城开始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她就扯了扯唇角,轻幽的道:“那也总不能留着。”
“不喜欢小孩?”郁庭川问。
“太累赘,”宋倾城故作轻松的说:“我自己都吃不饱饭,哪顾得上它。”
话落,安静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