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
“原来你就是佟太!”
“打开窗户说亮话。不要再绕弯子。”
“稍等!”
电话似交给了别人。
她等着,一会儿,电话中传来一个女人安静的声音:
“喂!”
仅仅一个字,就令宁敏心肝微微发颤了一下。
对方也沉默了一下,似受了什么刺激而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一字一顿的吐出了一句:
“听说,中国北京是一个富有浓郁皇城气息的地方,那里的紫禁城巍峨雄壮,历史悠久,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走走,到时,你做我的向导好不好?”
这句话,若是落在别人耳朵里,肯定觉得很没头没脑,但却几乎逼的宁婧在一瞬间内热泪盈眶,声音一下子变的沙哑,接不上话,手都在颤抖,因为太难以置信。
她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那块石头,一个微颤的含笑的声音轻轻的从嘴里溢出:
“对,我喜欢中国。不过,也有讨人厌的地方。比如,空气质量不太好,上下班高峰,堵车堵的叫人抓狂。黄金周的时候,更是人山人海。要是想去那边走走,一定得挑淡季……”
“等退役了,我会多休息一阵子,有的是时间。要不,到时由你组团,带上我们所有人一起去?不到长城非好汉啊!我们组里的组员,男的都是纯爷们,铁铮铮的男子汉;女的全是巾帼英雄,女汉子……怎么能不去看看……”
那发颤的声音嘎然而止,有哭音溢出。
宁敏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一步一步往那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而去,将韩家母子三人抛在身后,眼里已有雾气在浮起。
待走到车门口,后座左手边上的车门突然打开,走下一个一身黑呢风大衣的男人,五官极为的英俊有型,一头短发,显得清爽,双手插于风衣袋中,用一种深邃不见底的目光打量她,半晌后,对她点头示意,一派绅士风度:
“佟太是吗?”
“恭候多时,请!”
宁敏正要往里走,韩淳冲过来拉住了她:
“不能进去。”
宁敏静静推开了他,把手机扔还给他,转头时,正好看到那两个紧张兮兮跟过来的保镖,也想阻止她。
摆手,她淡淡道:“你们待在原地。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言罢,她弯身跨了进去,坐好,那个风衣男人则坐进了副驾驶室。
下一刻,车子,似子弹一般,射了出去。
宁敏没有阻止,也没有理会车外那惊惶追逐的人影,抬头对上的是一道宁静的目光,在看清楚那张秀美的脸孔后,那层层包裹着眼球的雾气,一点一点不由自主的凝聚起来。
她不敢相信的盯着她看了又看,在眼泪迸出来的一刹那间,先扬起一朵笑,而后,伸出手抚上同样眼底有泪的女人的脸,那温温的触感在告诉她:她真的还活着。
“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带着你们去执行这一个该死的任务。
“这些日子以来,我多么想曾经发生的这些事,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我们还在队里过着简单而紧张的训练生活。偶尔会有一些任务来调剂显得有点枯躁的生活。
“可每一天当我从梦里醒来,面对只身一人陷于别国,有家不能回,过着丧家犬一般的日子,我就想把自己的脑瓜敲破。每天夜里,那一幕幕死亡的画面,总把我从梦中惊醒。醒了之后,就得承受源源不断的痛苦。
“我亲爱的小伙伴们,他们的热血不再沸腾,他们的笑语不再明亮,他们的身躯已被贱踏,而我却无能为力,没办法让他们回归故土。
“初一尸骨无存;成方被硫酸碳化;家仪身首异处;周物吊死高楼;和平舍身救我;你呢,我亲眼瞧见你被摔下十楼,怎么会没有事?
“薇,我在做梦吗?”
眼一眨,泪水滚滚而下。
她并不是一个家哭的姑娘,她从小都爱笑,过去的二十五年,几乎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
哪怕六年前,她和霍启航分手,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当时,她只觉得痛,痛在心里,痛在经脉,痛在记忆里,却没有眼泪。
或许是因为她冷静而理智的知道,她和他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可当她亲眼看着小伙伴死去,她的心,变的无比脆弱……
因为,是霍启航断了他们的生路。
昔日的爱人,是帮凶,将他们逼进了死路。哪怕他是迫不得已,却已经造成了这样一个无法补救的事实。
月里的这个任务,极残忍的抹煞了她对霍启航的爱情,一腔深爱,已成为了记忆里的殇和痛……
坐在车里的人,正是原该已经死去的衡薇。
“是,我还活着!之前,我也希望这是梦。那恐怖到极至的一幕幕,并没有真正发生过。可事情就是这么的残忍,所有一切都是事实。
“九月,最熟悉的人,接二连三,一个接个遭遇了灭顶之灾,而相距离去。我们所有人都怀着一颗惊乱之心,不知所措的在逃亡,眼睁睁看着这一场场悲剧在面前发生,却无法阻止,那时,谁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有怎样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