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这个状态……必须得赶快找到她才行…”
正说着话,苏芸突然从那头跑过来,“珍珍!有人说刚才看到你妈妈往医院天台的方向去了!”
天台?
姜珍的脑袋一瞬间空白,恐惧犹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撒腿就朝天台跑,但是电梯却迟迟不下来。
沈泱:“我跑楼梯,你等会电梯。”
“我跟你一起。”
姜珍追了上去。
男女的体力本就是悬殊的,沈泱跟她差了好大一截,但是人命关天,沈泱没法等她,他在姜珍的前面先到达天台,一上去他一眼便看到那个站在天台旁的女人身上,她站在边缘处,他不敢惊扰她,他摸不准她现在究竟想要做什么,也不敢靠太近,她身上单薄的病号服被夜风吹的鼓鼓囊囊。
“阿姨?”他放轻了声音喊她。
姜白茜沉默的转过身来,她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沈泱的心脏不由的猛然一沉,“阿姨,上面危险,你快下来。”
但是姜白茜由始至终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对他的话也充耳不闻。
姜珍一口气跑上天台,头发被汗水濡湿,软软的粘在脸上,心脏急剧的跳动着,但是在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就立在天台边缘处的时候,心脏骤然停止,凉风吹过,凉飕飕的。
她看着她,突然就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在上来的时候她好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许她只是想上来吹吹风,她没想这么样,也没想离开她,但是在看到她眼神的时候,姜珍的心里一瞬间就明白了。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留在她的身边,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离开她,用这么决绝的方式。
姜白茜看着她,她犹如一潭死水的眼里突然波动了一下,她的目光好冷,好陌生,这是她从没没有过的目光。
“又想离开吗?”姜珍声音哽咽着,但她还是拼命的想自己的声线听着平稳一点,“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吗?”
她突然对这样的生活厌烦了,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从一开始她就不要给她一丁点的希望,因为她不知道希望燃起被掐灭之后是多难以熬下去。
“我害怕去上学,因为我不知道在我上课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又会想要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不进去,熬完一天回到家之后,永远只有死一样的黑暗跟寂静,我害怕上学,我也害怕回家。”
“你是不是恨透了我,恨到不跟我说一句话,恨到不看我一眼,可是尽管你那么恨我,我还是很爱你,我总在想着你会好起来,会跟从前一样的爱我,我已经没有爸爸了,如果你也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想离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其实你知道我昨天有多高兴吗?”
“因为你主动跟我说话,时隔十一年第一次问我的感受,我高兴的一个晚上都没睡,我以为一切都会像这样好起来的,你明明给了我那样的希望,但是也就只是一天,你亲手掐灭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还要让我空欢喜一场?”
沈泱看着站在天台门口的姜珍,夜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眼眶通红,但是眼里却是那么的绝望,单薄的身体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一般。
“我知道你累了,可是我也累啊,我也累的快活不下去了,你想死,多轻松啊,那你跳下去吧……大不了我陪着你就是了。”
因为她这话,沈泱的瞳孔猛的一阵紧缩。
她是真的累了,这样的生活太压抑,太辛苦了,她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
“珍姐…”陈蓓蓓哭出声来。
姜白茜看着姜珍离开的背影,那么的清瘦单薄,她刚才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是绝望的,就是那种最后一抹希望被人残忍的掐灭后绝望,她不敢怀疑姜珍说的话,她太了解她了,她不敢赌。
而在她愣神的时候,手臂冷不丁被人握住,短短几秒,她被人拉下了天台,她坐在地上,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
沈泱看着姜白茜,“阿姨,哪怕一次,为她想一想。”
“小陈,苏婶,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陈蓓蓓抹了一把眼泪,“我知道了,沈哥,你快去找珍姐吧。”
*
姜珍坐在楼梯上,她平静的看着自己的鞋子,眼眶通红,却极为干涸,她哭不出来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绝望到尽头的话是流不出眼泪的。
“嘎吱—”前面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双皮鞋印入她的眼帘。
“珍珍。”
是熟悉的声音。
她缓缓的抬起头,她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舒大哥?”
声音极其的沙哑,就像是废旧破铁一般。
舒梁迟看着她,心口疼到不行,他伸手一把将她拽起来抱进怀里。
因为昨天的大型事故,他连续做了数台手术,只短短的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吓死我了。”
沈泱气喘吁吁的跑下来,一下来便看到姜珍被一个穿着医生服的男人抱在怀里,他想也不想直接走了下去。
舒梁迟也注意到从楼下上来的男人,他隐约地觉得这个男人有些面熟,但他还没有想起来的时候,便听到他喊道:“姜珍。”
他认识珍珍?
舒梁迟感觉到姜珍推开了他,姜珍转过身看着站在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沈泱,她下意识的便朝他跑过去,她一把抱住他,原本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她呢?她呢?”
在她转身朝自己跑过来的那一刻,沈泱的怒意一下就灭了,他当即将她抱紧,亲吻着她的发顶,“没事了,她已经下来了,小陈跟苏婶在上面呢,放心吧。”
姜珍僵硬的身体慢慢的松松了下来,她抱着沈泱沉默的掉着眼泪。
舒梁迟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是沈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