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前脚刚走,后脚儿花管家便来回禀说齐王殿下来了,正在前头花厅待茶。
叶全丰拿了书童写好的看了一遍,轻吁了一口气,终是能应付过去了,想着便往前头花厅去了。
到了厅中,见过礼,不等齐王开口便把那治法呈了过去,也不解释这法子的来处,并非叶全丰不想解释,实是不好解释,先头说的是游方郎中,寻不见踪迹,如今忽然有了治法,该如何解释,若说寻到了人,为何不亲自来给殿下诊治,难道以殿下之尊还请不动一个游方的郎中吗,所以无法解释便干脆不解释了,既当日齐王并未戳破,想来如今也不会为难自己。
果然,齐王看了那法子之后,脸色虽仍无表情,却也不见恼恨之色,而是问道:“此法可治本王之症?”
叶全丰不敢隐瞒开口道:“此法不能祛除殿下体内寒热,只能使其暂时平和,不再相斗。”
旁边的韩松皱了皱眉,心道,不能治,这算什么?合着白忙活了半天,又是一个不能治病的大夫。
而齐王仔细想了一会儿,觉着这个法子颇为可行,他虽不懂岐黄之术,却是练武之人,且内外同修,自是熟悉人体经脉,而这个法子正是用针疏通经脉,配合内服外用之药,从道理上说的通。
只是这行针之人却十分要紧,便道:“何人行针?”
叶全丰:“下官想请庆福堂的少东家余星阑为殿下行针。”
齐王虽有些惊讶,可想想除了这位开方子的神医,也只有余星阑的医术靠谱些,便点点头:“姑且一试吧。”
这就是答应了,叶全丰忙道:“下官这就遣人去安州。”
却听齐王道:“这倒不必,据本王所知,余星阑如今正在岳州。”
叶全丰愣了愣,听花管家说去接老母亲的时候,那个余星阑还在安州料理庆福堂分号,怎么一转眼也来了岳州,莫非也是冲着棠梨来的。
叶全丰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不离十,合着这些人都是跟着棠梨跑的,棠梨在安州便都去了安州,如今棠梨来了岳州,他们又都跑来岳州。
齐王是为了治他身上的寒热之疾,而余星阑只怕是为拜师而来,想想不觉好笑,棠梨这么个十六的小丫头如何能做余星阑的师傅。
叶全丰是猜的不错,余星阑之所以在安州一是为了料理余宝胜留下的烂摊子,二一个就是盼着能有机缘见到老神医,毕竟叶府的老夫人跟鱼市的李老伯都是老神医的病人,作为大夫他非常清楚,看病没有只看一次的,便药到病除也需复诊,可他等了几天也未见老神医露面,反倒叶老夫人启程去了岳州,余星阑想都未想便跟了来,且他走的快,动身虽晚却比棠梨她们早到了一日,昨儿一早便到了,如今正在岳州庆福堂的分号里坐诊。
第39章 十二经脉
余星阑既是庆福堂的少东家又是名医 , 来了岳州分号自然要坐堂看诊, 这一看就是溜溜的一天, 至掌灯时候, 庆福堂关了门, 才得空儿吃口茶,这茶才吃了半盏下去,掌柜的江河匆忙走了进来道:“少东家,齐王跟前儿那位韩大人来了, 正在前头花厅说要请少东家出诊。”
余星阑微微一愣暗道, 齐王殿下那寒热相斗之症, 自己已诊过说明自己不能治, 还荐了那位不露面的老神医, 齐王殿下来岳州不就是求医来吗,怎么不去寻老神医,却回头找自己看诊?
不过韩松既亲自来了, 自己也不好推脱,遂起身去了前头, 本想再说明齐王的病症自己实在无法, 谁知一见到韩松,这位齐王府的黑脸护卫头子, 话都未说便递过来几张纸。
余星阑接过一看, 顿时眼前一亮, 不禁道:“是了, 若使这个法子便能用药了, 药能下,虽不能彻底除去病根儿,却能抑制殿□□内寒热相斗之势。”说着热切的看向韩松:“殿下可是寻到了那位老神医,这治病之法必是出自老神医之手了。”
韩松根本不为余星阑的热切所动,仍是那张黑脸,直接开口道:“这上面的行针之法,余大夫可能使。”连语气都是平直的毫无起伏。
余星阑知道齐王府的人大都如此,故此并不在意韩松的冷脸,见他提到针法更有些激动:“这上面的针法虽精妙,却记录的异常详尽,星阑自幼随祖父习学医道,针灸也学了二十多年。”言下之意,这针法都写得如此清楚,自己若是再不会,就白学二十多年了。
韩松:“既如此,明日一早韩松便来接余大夫。”撂下话不等余星阑再问,便转身走了。
余星阑徒呼无奈,这齐王府的人还真是,好歹跟自己交代明白,倒是找不找着老神医啊,可人已经走了,再着急也无用。
却忽想起一件事,急忙低头去看手里的纸张,目光落在字上,不免有些失望,这纸上的字虽说写的规整却也呆板,想来是出自那些文书之手,跟老神医的字差了何止千万里。
余星阑自己也写的一手好字,之前也颇为自得,可自从见了老神医所开的方子,余星阑那点儿自得就没了,祖父常说书法与医道相通,真正的医道高手写出的字不仅有血肉筋骨,还要有神有魂,还说自己的字什么时候有了神魂,医道也便大成了,自己当日听了心里还有些不服,可见过老神医的方子之后,余星阑便知祖父的话并没有错,医道与书法的确相通,能写出神魂兼具的字,方子也必是最灵验之方,这便是医道大成的境界。
韩松交给自己的这几张纸,方子针法都精妙无比,作为大夫他肯定能写出这样方子跟针法的,必是一位医道大成者,能达到如此境界的,唯有那位给叶老夫人看病的老神医。
而这几张纸上的字,既不是老神医所写,必是寻了文书誊抄的,至于为何誊抄,还真让人想不通,当大夫的开方若不是亲书,也是弟子记录,还没听说找文书誊写的,且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头。
自己在安州官驿看了方子,荐给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方来岳州求医,果真求得治病之法,从这方子针法来看,必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神医,只是为何老神医不亲自医治殿下,却把这方子针法写下来,让自己施针,这针法既让自己看了,必就学会了,如此精妙的针法,怎会轻易便送了自己,岂不奇怪。
若想明白,只怕还需等明日,询问殿下这治病的法子从何处而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韩松就来接余星阑,到了地方余星阑才知道,这岳州声名赫赫的观潮阁原来是齐王殿下开的,且内有乾坤。
从后门进去是个清净的院子,两层的小楼,虽不奢华却阔朗大气,岳州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院子里却并无花木,只种了半院子松树,此处临湖,隐约的潮声伴着松涛阵阵,倒颇负意境。
余星阑跟着韩松上了二楼,转过宽大的屏风便见齐王殿下歪靠在窗前的竹榻上,单手支在榻沿上闭着眼假寐,余星阑一进来,便睁开了眼,眼下有微微的青圈,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齐王昨儿又发病了,自然睡不好,以往发病只要泡在冰水里运功抵制一阵也就过去了,上次虽听余星阑说自己这病不可泡冰水,否则会更加重,也未当事儿,发病之时仍如此,可昨儿在叶府,叶全丰也说不能泡冰水且给了治病之法,这冰水便停了,好在这病并非日日都发,相隔大约十五日左右才发一次,十天前刚发过一次,算着这几日不会发病,谁想昨儿夜里却发起病来,不能泡冰只能强自运功抵御,那一阵一阵的燥热之意,直折腾了一宿,至天亮方压下去。
余星阑见过礼,便近前诊脉,诊了半晌道:“殿下昨儿夜里可是发病了?”
齐王微微点了下头,看向余星阑:“法子余大夫想必看过了,可行得通?”
余星阑:“能想出这个法子的,必是一位医道高手,只看这上面的方子,星阑也受益良多,想来殿下是寻到那位老前辈了。”
齐王看向他道:“余大夫并不曾见过,如何知道这开方子的大夫便是老前辈?”
余星阑微愣了一下,便道:“星阑自幼习医,虽算不得奇才,但在医道一门上也有些天分,星阑学了二十多年,医术也不过尔尔,故此星阑敢断定若非医道大成的老前辈,绝开不出如此精妙的方子。”
余星阑言之凿凿,齐王目光一闪,若果真如余星阑所说,那叶全丰为何要隐瞒?
余星阑见齐王并未回答自己的话,便又道:“虽星阑可以施针,到底不如老前辈亲来更稳妥。”
旁边的韩松忍不住道:“这法子是叶大人给的,给叶府老夫人看病的大夫不便出面。”
余星阑愕然,不便?有什么不便的?叶大人这也太奇怪了,先头说是游方的郎中,找不见人,如今终于找见人了,却又来了个不便出面。
自己的面子不够大,身份尊贵的齐王殿下也请不出来吗,难道真如姑丈所言,这位老前辈是前朝慕容氏一族的后人?若果真如此,倒也说得通,只不过若干系前朝皇族,叶大人又何来胆量,敢如此应付齐王殿下。
想不通也只能暂时搁下,毕竟治病要紧,韩松虽不拘言笑做事却极妥帖,早就照着纸上所写备下了东西,其实就是巨大的木桶,把熬好的药汤倒进桶里,齐王也服下药坐进桶内,配合齐王的内家功法,按十二经脉行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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