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斯曼显然被姚晶这番话激怒了,声音变得异常气愤。

“姚小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乱说话我可以告你诽谤的。蒋伟杰对我下毒是经过警方调查后核实的事, 铁证如山。你凭什么说是我在故意陷害他?”

“因为律师刚才去见过伟杰了,他发毒誓说自己从来没有给你下过毒。也完全不知道那瓶□□和电脑网页上的那些历史浏览记录是怎么来的。这个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住,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干的, 那就只能是你在自编自导演了这么一出戏。不是吗?”

斯曼冷冷一笑:“他发毒誓——姚小姐,你知道吗?十年前,蒋伟杰刚刚认识我的时候, 我正好是和你一样的年龄,青春正好的二十岁。那一年,他也对我发过毒誓, 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还说如果违背誓言就天打五雷劈。结果呢?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了。所以,蒋伟杰的毒誓根本就不具备任何可信度!”

斯曼的一番话令姚晶无法不语塞, 好半晌无声。

在姚晶的沉默中, 斯曼继续声音幽幽地说:“不过姚小姐, 我想你应该还是可以感到欣慰的。因为蒋伟杰显然爱你比爱我要多,至少他会为了和你在一起而选择毒杀我。这个男人还真是愿意为你付出呢。而你呢?又愿意为他付出多少?警察告诉我,杀人未遂罪一般会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你会等他吗?当他坐完牢被放出来后, 还愿意和一无所有的他结婚吗?”

这些假设性的问题,听得姚晶不由自主地脸色发白, 久久的沉默无语。那份沉默,让门铃那端的斯曼不无轻蔑的一声嗤笑。

“姚小姐,上回我约你见面时,你可是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你和蒋伟杰之间是真爱——什么真爱,狗屁!所有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所谓爱情——都、是、狗、屁!”

斯曼轻蔑的一番话,就如同一排子弹密密射向姚晶,让她踉跄着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她脸色苍白地垂下头,再不复来时的盛气凌人。然后,她颓然无比地转身离去,再不叫嚣着要和斯曼面谈了。

看着姚晶颓然远去的身影,独自伫立于公寓大门口的池清清,眼眸深处满是思索之色……

这天晚上,池清清临睡前,特意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新的附身地点——斯曼的家。因为白天无意听到的斯曼与姚晶之间的那番对话,让她不可自抑地在心底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想亲自证实一下这个念头的正确性。

池清清去过斯曼家,很清楚她家没有饲养宠物,想要借助附身动物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家,可供选择的动物对象只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昆虫类。考虑到行动方面的快捷方便,即使平时不太喜欢苍蝇,她还是不得不在潜意识中为自己下达了灵魂出窍后附身苍蝇的指令。

就这样,当天晚上,一只承载着人类灵魂的苍蝇在斯曼家嗡嗡飞舞,四处来回搜索着女主人的踪影。最终,“池小蝇”在卧室的飘窗上发现了斯曼。

那时,夜已深,窗外月光如水。月光穿过窗户流进来,汨汨地流满一地。沐浴着满窗银色的月光,斯曼披着一袭白色睡袍独自倚窗而坐。她原本温柔秀美的面孔,此时线条冷峻,神色漠然。一支香烟夹在指间,青烟袅袅,在黑夜中散发着一种深沉的神秘的气质。

这一刻的斯曼,与她平时留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平时的她,是温婉的、温柔的、静美如荷的女子。这个夜晚,她的美丽却莫名的令人觉得有些危险,仿佛一朵罂粟花,有着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一边漠然地抽着烟,斯曼一边默默地凝望着夜空中那弯银白的月亮,眉宇间神思飘渺……

几个月前,斯曼就已经知道了丈夫蒋伟杰对自己的背叛。

那时候还是早春时节,某天下午,斯曼的课程安排因为学生的缘故临时取消了。意外多出的半天空闲时间,她决定给丈夫一个惊喜,特意跑去电视台想等他下班后一起吃饭。

在绝大部分的电视电影中,如果夫妻中的某一方想给另一方制造意外惊喜的话,结果往往会变成惊吓。斯曼想不到,在自己的生活中居然也上演了同样狗血的一幕。这天,她在电视台门口等了半天,却看到丈夫眉开眼笑地驾车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双双离开。

斯曼是过来人,只一眼,就能看出蒋伟杰与那个年轻女孩绝对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她的心陡然一沉,如飞机失事般呼啸着坠落下去……

以女人特有的直觉与敏锐,斯曼发现了丈夫的出轨。但她却并不像一般妻子那么low地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地逼着他跟小三一刀两断、浪子回头什么的。

因为那些无知无识的市井女人的做派,斯曼一百个不屑为之。而且,对于这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她也一千个不屑再要——别说让她去求蒋伟杰浪子回头了,即使他想回头她还不答应呢。她的骄傲,她的尊严,都让她绝对不会再接受一个不忠的丈夫。

而且,对于无情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斯曼也绝不轻易原谅。在证实了蒋伟杰的出轨后,她就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他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

虽然斯曼是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表面上无比温柔,无比沉静,宛如软绵绵的玉帛。然而骨子里,她却是刚烈的,强韧的,宛如铿锵干戈。这种刚柔并济的性格,在遭遇了蒋伟杰的背叛后,就彻底地化玉帛为干戈了。

怀着一定要让蒋伟杰付出沉重代价的念头,斯曼开始周密地布置开了自己的惩罚计划。毫不留情,毫不手软,她是那种只要在心底树立了目标,就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人。

那天在水果店与恩师谢芳的无意邂逅,让斯曼想到了进一步完善自己惩罚计划的方法。因为她知道谢芳的独生子雷霆大学念的是公安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名刑警。她聪明地想到,如果能够利用好雷霆,对自己的计划将会大有益处。

所以,斯曼从谢芳那里要到了雷霆的手机号码,并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在那家小酒吧里,她很好地扮演了一位幽怨弃妇的角色,令雷霆对她不胜同情。

这段日子里,斯曼在外人面前,一直将懦弱妻子的角色进行到底。那天她故意和蒋伟杰吵了起来,并假装失控扑过去打他。当他推开她时,她又有意朝着那只花瓶扑过去,打翻花瓶使得自己受伤。

不出斯曼所料,隔壁家那个爱管闲事的老太太被他们这番争吵惊动了,跑来敲门叫他们安静一点,不要影响她外孙睡午觉。老太太站在门口和蒋伟杰说话时,斯曼虽然把哭声压低了,但音量依然控制在可以被她听到的范围内。她相信,这样人为压抑的凄凉哭声,一定会更加引来老太太的好奇心。

老太太果然注意到了斯曼的哭声,并质问蒋伟杰是不是在家打老婆。而这正是斯曼想要的结果,表面上,她在低头掩面痛哭。实际上,她的唇角泛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冷笑。

这场争吵的结果比斯曼预想中的还要好。不仅是隔壁邻居家的老太太成为了自己惨遭“家暴”的见证者,医院急诊室接诊的女医生也成为了另一名见证人。而她们,都是斯曼为执行下一步计划预先准备好的证人。

与蒋伟杰吵过架并“挨过打”后,斯曼先是告诉谢芳自己决定要和蒋伟杰离婚了。几天后,她又以不甘心将蒋太太宝座拱手相让给小三的理由,假装改变了离婚的打算。

这次的“出尔反尔”,是斯曼特别为蒋伟杰布的一个局。让他因此有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杀人动机——老婆坚决不肯离婚,自己却想和小三双宿双-飞,怎么办呢?

怎么办?走正途解决不了的问题,自然就只能是走旁门左道。天底下那些负心薄幸的丈夫们中,因为另有新欢而不惜置妻子于死地的大有人在。这原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再多上蒋伟杰一个也非常正常了。

与蒋伟杰因为离婚没谈拢闹翻后,斯曼和他就一直是婚内分居状态。她睡主卧,他睡次卧,彼此互不干扰。

每天晚上,趁着蒋伟杰睡着以后,斯曼就会悄悄起床,戴上那种一次性塑料手套在书房里使用他的电脑。她在电脑上大量搜索了如何暗中杀人的办法,还特意看了很多工业用亚硝酸盐的网页链接,这些都是为了留下栽赃陷害蒋伟杰的网页证据。等到她出了事的时候,电脑上的这些网页浏览记录,警方不用说肯定会全部算在蒋伟杰头上,看成他阴谋杀妻的证据。

斯曼其实一早就计划好了,要冒险在自己身上炮制一场慢性中毒事件。因为在很久以前,她就看到过一则因为工业用亚硝酸盐慢性中毒的新闻报道,并对此印象深刻。报道中的一名黑心小贩因为图便宜,把这种工业用盐充当食盐腌制鸡翅鸡腿对外出售。结果一个小孩食用后中毒,要不是及时送院抢救差点就送了小命。

下定决定要栽赃丈夫“杀妻”后,斯曼特意又把相关新闻报道搜出来重新读一遍,并对工业用亚硝酸盐认真仔细地研究了一番。

经过反复研究与测量,斯曼认为每次服用0.1克的工业用亚硝酸盐最保险。因为这个剂量会让身体出现慢性中毒的症状,但又不至于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也完全有利于她对蒋伟杰的蓄意陷害。

斯曼在网上查到了邻市一家出售工业用亚硝酸盐的店铺。为此,她还特意找机会往邻市跑了一趟,当面通过现金交易购买取货。

买回来的200克工业用亚硝酸盐,斯曼戴上手套将大半装进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瓶子中。那是一个原本装着维生素c片的药瓶,是蒋伟杰吃完后扔掉不要的。蒋伟杰因为平时爱吃肉不爱吃蔬菜,所以维生素c的摄入量不够,平时长期服用维生素c片。

那天,看到蒋伟杰把这个空瓶扔进家里的垃圾筒后,斯曼悄悄地戴着手套又把瓶子捡了回来。这个有着他的指纹的空瓶,将在装上工业用亚硝酸盐后,成为她用来陷害他的最有利证据。

一切计划都在斯曼的布署下有条不紊地展开,并且十分顺利地进行着。当她因为身体的极度不适晕倒在雷霆面前后,再醒来时,不出所料地看到雷霆脸上浮现的猜疑。这位年轻的刑警果然被她带进了设好的局中,认定她的中毒症状一定与她出轨的丈夫落不了干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如斯曼所愿,警方在调查过程中顺理成章地将蒋伟杰视作重大嫌疑犯。而她一早精心布置好的所有相关证据,都一一坐实了他的罪行。

出轨的丈夫因为妻子不肯离婚,所以铤而走险地杀妻。如此合情合理的案情,让所有人都不会产生怀疑。虽然蒋伟杰一直在不停喊冤,拒不承认自己蓄意杀人的行为。但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的死不认账只会被人当成是百般抵赖罢了。

夜愈深,月愈明。一弯银白的月牙儿,薄如一片刀刃,在黑色夜空中割开一小块雪白的伤口。

仰视着空中那弯明月,斯曼的眸底泛起秋日深潭似的冷冷光芒。静静地抽完指间那根香烟后,她忽然冷冷一笑。那个笑仿佛是腊月里冻在窗台上的柿子,结着厚厚一层冰霜,寒气逼人。

那时候,“池小蝇”就悄无声息地停在窗前那幅湖水蓝的窗纱上。与斯曼的直线距离不过短短一米,可以清晰看清楚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那个足以寒彻人心的冷笑,让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