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苏怀瑾随便拿了两个离自己最近的盲盒:“不挑了,就这两个吧。”
霍握瑜还想再问。
苏怀瑾已经低头拆了起来,仿佛对自己手上的盲盒有了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好奇。他拆开了第一个盲盒,是一个街道的小场景模型。
说实话,苏怀瑾之前在样式图上看到的时候,就挺好奇这个手办能对应什么的。霍握瑜总不能真的送给他一条街道吧,哪怕他答应了,国家也不会答应啊。
“我确实不能送你一条街。”霍握瑜好像会读心术一般,回答了苏怀瑾心里的疑惑,“我国的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不能私有化。”
“但我可以送你一个名字。”
“什么?”苏怀瑾有听没有懂。
黑色的轿跑缓缓在街边停了下来,霍握瑜首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几步小跑,绕过来为苏怀瑾打开了车门,十分地有仪式感。
当苏怀瑾拿着街景的模型手办走下来时,就诧异地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正与手办一模一样。
连路灯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而就在道路的尽头,有一个全新的、刚刚被竖立起的绿色路牌,上面写的街道名叫“循礼路”。“循”是“苏循”的“循”,“礼”是“周照礼”的“礼”。前者是苏怀瑾祖父的名字,后者是祖母的名字。
“你……”苏怀瑾一点点的长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边比自己高出去快一个头的男人。
霍握瑜垂目,带着夜色般的温柔:“这条街不能属于你,但名字可以。”
因为这一片的道路,都是霍氏集团出资翻修的,全部无偿,为政府分忧。霍握瑜什么都没要,就要了这一小截道路的命名权。
“我做主起了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苏怀瑾能觉得怎么样呢?他,已经词穷了。他没想到还可以有这样一种形式,也想不到比这更好、更有意义的纪念。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等苏怀瑾终于想起来要开口,他才想起来:“你看我博客了?”
早些年还短暂地流行过一种东西叫博客,苏怀瑾也有一个,那是他情感宣泄的渠道之一。没什么人知道,它存在的意义,对于苏怀瑾来说更像是一个随时可以进行记录的日记本。当然啦,苏怀瑾现在肯定已经没有在写了,但当年还是写过一些挺矫情的东西,并保留至今的。
好比,当他差点被父亲偷走给弟弟治病的钱时,他就写过一篇博客。
他当时万念俱灰,下意识地就往祖父母家的方向走了过去。也不知道就这么不知疲倦地走了多久,当在某个可以看到苏家老宅的街道时,他才停下,突然醒悟过来。
他的祖父母已经不在了啊。
那里已经没有人可以为他做主了。
那甚至已经不是他的家,不能成为他的避风港了。
在这本应该成为一个人生最绝望的时刻,苏怀瑾反而因为这份走入谷底的沉重情绪,而重新快速地振作了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他绝不能让弟弟感受他在这一刻感受到的,那太苦了。
他没有了依靠,但他可以成为弟弟的依靠啊。
连苏怀瑾都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街道悟出来的这些道理。没想到,霍握瑜这么鬼才,竟然能找出来。
往事一幕幕从回忆里翻涌而出,让苏怀瑾深陷其中,说不上来内心的五味陈杂。
霍握瑜递上了苏怀瑾选的第二个盲盒,故意用不要脸来分散苏怀瑾的注意力:“要感谢我,不如两个拆完一起感谢。”
苏怀瑾一下子就笑出声了。
苏怀瑾在寒风中,拆开了第二个盲盒,很有缘地,正是苏怀瑾之前在样式图上看到之后就特别在意的奖杯。
迷你浓缩版。
奖杯底座上的小字部分,还清晰地写着“苏怀瑾小朋友”的字样。
“你不会找到我的奖杯了吧?”苏怀瑾惊喜极了,他在路灯下举着那个迷你奖杯,笑得开心极了。这是他决定努力成为一个让祖父母骄傲的好孩子的开始,也是他……
“我把你的自信还给你。”霍握瑜接上了苏怀瑾的话。
是的,这个奖杯是苏怀瑾所有自信的源头。
拥有苏遮那样一个爹,又拥有二房那样一堆心肠歹毒的极品亲戚,哪怕苏家当时还算有钱,祖父母也很疼爱苏怀瑾这个嫡子长孙,但苏怀瑾还是从小就缺乏自信。他的不自信来源于所有人不断地对他说“你有那样一个父亲,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你和你爹真是一个德行”“我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要对那个小崽子那么好”。
无端的嘲讽与言语间流露出的不屑,让本就心灵还很脆弱的苏小瑾,几乎快要直不起腰来。
但这还不是他最大的压力。
他真正的压力来自于祖父母与父亲之间的矛盾。
苏怀瑾几乎很少能够看见祖父母和父亲同框,因为只要他们在一起,只有前五分钟能保持和平,接下来肯定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爆发争吵,家庭大战一触即发。
苏怀瑾只能呆愣在中间,看着父亲与祖父母不断地争执,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与不知所措。
他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在被吓到之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争端。他只能用哭,来平息让他害怕的一切。
但正是他的哭,反而成为了二房继续贬低他的痛脚。他们说他软弱,说他无能,说他没出息到只会哭。可他只是个刚上幼儿园,才三岁左右的孩子啊,他能怎么办呢?
他好像真的要如二房所愿,成为一个懦弱好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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