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将小孩儿放到榻上,拉着苏毓就想进盥洗室。书院的住处都是单独的,每个学子住处之间个出半间屋子的空儿。徐宴住的这地儿格外的清幽,是白启山老爷子特地为他拨的。若是闹出什么动静,倒是不怕人听见。见徐乘风睡了,他便想拉着苏毓共浴。
上回在家鸳鸯浴的滋味儿还历历在目,他十分期待再来一次。
刚一进屋,苏毓便被他揽住了腰:“……”不是她不想,而是十八的大体格年轻人,她实在是怕自己失态闹笑话。忆起两人在家中闹得那大动静,回想起来都有些脸红。
“……不然,等咱们回了家再说?”
“你方才不是答应了?”
苏毓木着脸:“……那是权宜之计。我要是没忍住出声儿,把小孩儿吓醒了你哄?”
徐宴:“……”
……
共浴是不可能共浴,苏毓将人赶出去,泡在浴桶里仓促地洗了个澡。不过她日日沐浴更衣的人,今日也出了点汗,不至于那么脏。这边洗漱完毕就穿衣裳起来了。才擦拭着头发呢,徐宴就进来了。
这宿舍是个小两间,卧房和外间儿中间隔了一道门。
徐宴一个人住的时候,只在里屋待着。外头除了一张桌子和四五张椅子,就是些木架子花瓶,种了花花草草。不知屋子在拨给徐宴之前住的是谁,这般布置倒是合了徐宴的喜好。徐宴身高体长,太多东西的屋子会叫他觉得逼仄,空旷了反而叫他一个大个子更舒坦。
四月半,草丛里已经有虫鸣声了。此时夜色渐晚,夜幕之下,窗外蛙声一片。
屋中灯火阑珊,晃动的烛火之下小夫妻俩亲昵地坐在一处,徐宴将脑袋抵在苏毓的颈子旁,眼睛紧闭,浓密的睫毛间或颤一颤。四下无人的夜里间或一阵风吹过,屋中细碎的声响,又似乎又人在喁喁细语。声音压得很低。不仔细听,听不清。
天边飘来的云层缓缓将月色掩盖,轻纱遮掩下,皎皎明月似乎害羞地躲了起来。
次日一早,苏毓醒来之时,徐宴已经收拾好了正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说好的要待上一日在走,自然要等曹溪安那边的结果。合作的事儿是已经定了,如今在到底给几成股上没谈妥。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总不可能急急忙忙就走。她扶着腰肢起身,徐宴捧着两本书坐在窗边的书桌旁神色安宁地翻动着书页,窗外的光照在他半张脸和肩颈上,苏毓清晰地看到他眼尾的殷红。
妖孽一样的男的!
小屁娃子这时候也起了,正在一旁乖巧地练大字。
若非桌子上摆放着早已收拾好的行礼,苏毓怕是真信了徐宴这厮冷冽不可侵犯的一本正经。
苏毓:“……”
罢了罢了,年轻人,精力旺盛。
趿了鞋子下榻,苏毓穿好了衣裳去盥洗室洗漱。早膳不必去食肆拿,今日算是沐休,食肆只开三个时辰。苏毓醒来这会儿,食肆已经打烊了。桌上还用盘子盖了几个包子,一碗粥。包子已经不热了,但吃也能吃。苏毓勉强吃了,琢磨着中午该吃什么。
食肆打烊,午膳自然只能自己解决。学子的宿舍是有炉灶的。但都是那种小炉灶,煮点小东西没问题,烧大菜就有些困难。但是再难,午膳还是得吃。
就在苏毓琢磨着该午膳该做什么,曹溪安带着仆从就来敲门了。
徐宴眉眼不动,苏毓倒是站起来。
思索再三,他还是选择了同意。还是那句话,看中的是徐宴背后白启山老爷子。这衣裳明显就是能赚的,何必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放弃了真正应该率先考量的。
曹溪安拿着契书进屋,面上是没有丝毫的勉强。事实上,昨日回去,他便想开了。曹家是不缺那点银子的。三成股还是四成股,不过是笼络人的手段。他曹家家大业大,这么多年就是舍小利赚大回报。徐宴这厮将来前程如何先不说,他来这里,先把白启山老爷子这条线给搭上。
“三成股,”曹溪安将契书放到桌上,“但我也有个要求。”
“你说。”股份给出来,一切都可以商量。
苏毓一字一字地看着契书,没发现陷阱。便又将契书递给了徐宴。徐宴别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实则什么类型的书都有涉猎。早前就看他拿着两本厚厚的律法在看,也不晓得他从哪儿拿来的大历律法的书籍。
徐宴接过去,一目十行看过去。先过了一遍,再看一遍,放下来。
曹溪安既然存了心交好,自然不会搞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见小夫妻俩没有异议,便道:“若是往后有那等宴会邀请,希望宴兄能穿这些衣裳出席。”
“这是自然,”既然抽成,卖得好,徐家也会得益,“曹兄大可安心。”
曹溪安闻言笑了一声,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扇了两下。
曹溪安作为京城的贵公子,自有一套焦急的手腕。此时看时机差不多,便又道:“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那你我也是朋友了。徐兄若是不嫌弃,不若择日去我府上坐一坐?说来,我们也是同窗,还是很想听一听宴兄对于某些事情的见解。”
徐宴在他同意三成股就猜到了他的目的。虽说曾经曹溪安上来搭话他没给多大回应,并非是他曹溪安有多大不同。而是他总觉得此人心思过于浮躁。如今既然有了往来,该走的人情徐宴也不会逃避。
点点头,他淡淡道:“得了空必然会去。”
搭上关系也不急这一时,听到他这么说,曹溪安便当他答应了。
双方签字画押,这份契书便一式两份,各自保留。曹溪安拿了自己的契书便没有多留,当下起身告辞。正准备走,瞥到里间儿桌上的行礼,自然又趁机递了个好:“正好我这边准备下山。若是二位不嫌弃,不若乘我的马车一道走?”
苏毓还准备捣鼓午膳,听这话,看了一下天色。若是下山赶回徐家,还能做一顿午膳:“宴哥儿手里头可还有别的事儿?”
“无。”徐宴将自己在看的几本书收好,谢过了曹溪安。
如此,一家人便借了曹溪安的马车下山。
曹家的马车很大,都快赶得上白氏的青皮大马车了。不过他马车外头镶金镶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马车。上了马车也宽敞,几个人进去完全不拥挤。甚至里头还置了一张方桌,靠窗的。两边正巧能坐人。曹溪安实在太好奇徐宴到底多么有才华,一上车便邀请徐宴下棋。
徐宴愣了一下:“我与棋之一道上不太精通。”
曹溪安听这话一愣,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听说徐宴出身寒门,如今有此成就,全靠天资聪颖。下棋是需要师傅教导的,确实不太可能靠看一两本书就学会。
“无碍,”曹溪安扇了扇折扇,“下着消遣罢了。”
他这么说,徐宴倒是不好拒绝的。
棋盘摆上来,几步一下就能看出来,徐宴确实对棋不是太精通。到底没有受过正统的教导,他的棋路子是单纯靠自己摸索看旁人下学的。一落子,便显得没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