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院落之中,裴君越拍了拍沐沉夕的肩膀:“节哀。”
“是啊,节哀。哭有什么用,我爹娘又不会回来。”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裴君越的心揪了一下。
沐沉夕大步上前,径直来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里。荒草丛生,整个院落在夜色里阴森恐怖。
“阿越,你上次在信中说,我爹娘的死另有隐情。可是查出了些什么?”
“其实也不算查出了什么,只是无意中瞧见大理寺的文书,觉得这么大一桩案子,结得有些潦草。”
沐沉夕走到院落中的枯树下,抽出腰间的匕首开始凿土。
裴君越也蹲下身来:“沉夕,你既然回长安了,为何不来寻我?”
“你是太子,你父皇亲自下旨灭了我沐家满门。我去投奔你,你是不想要这太子之位了?”
他挤出了一丝笑容:“我就知道你总要为我着想。你放心,咱们以前一同在雍关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情意,我都记着。若是你有了什么麻烦,尽管来寻我。”
沐沉夕从土里挖出了一个小盒子,拍掉了上面的土。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他:“我的事,你少掺和些,太子之位也就稳当一些。”
“这要是以往你规劝我还说得过去,如今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处境,还担心我?”
沐沉夕打开了盒子,取出一样东西塞进了袖子:“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如今孑然一身,落得自在。反倒是你,唐国的储君,太子殿下。位高权重,却也是如履薄冰,得处处小心才是。”
“你来寻我,就是为了教我如何当太子的么?”
“我何时来寻你?”沐沉夕重新将土埋上,恢复成了没有翻动过的模样,“只是碰巧遇上了,叙叙旧。”
裴君越气结:“你回长安不来寻我,偏去寻谢云诀又是何意?你不是一向瞧他不顺眼么?”
“我何时瞧他不顺眼?谢太傅姿容绝色,我瞧他,一直挺顺眼的。”
“这么说,你要和他成婚的传闻也是真的了?”
“是啊。”
沐沉夕顿了顿,打趣道:“他是太傅,也就是你的师长。阿越,你得唤我一声师娘才是。”
“滚!”
沐沉夕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奴家告退了。”说罢转身要走。
裴君越又快步上前拦住了她:“沐沉夕,你别胡闹了。长安城里多少人想要了你的命,谢云诀娶你也一定是不怀好意。你别上了他的当。”
“我嫁他也是不怀好意,扯平了。”沐沉夕伸出拳头,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好了,知道咱们多年兄弟,感情还在。以后你若是登基了,再来照拂我。也不枉我把那么多军功全记你头上。”
裴君越垂眸:“你和谢云诀成婚,是为了利用他?”
第9章 婆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一点她无可辩驳。
“那你不可与他假戏真做,也不要对他动心。否则——”裴君越扶住了她的肩膀,“否则妇人之仁,容易误事。”
“知道了。”沐沉夕顿了顿,“不过明面上我不会与你有交集,私底下倒是有些事会寻你帮忙。”
“尽管来找我。”
沐沉夕笑了笑,瞧着裴君越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么?没有的话,民女告退了。”
“切记,不可于谢云诀同房。”
沐沉夕锁紧了眉头,脸涨得通红。这家伙,去了边关三年,好的没学,净学会了说浑话。以前她自己也说,还不觉得,现在怎么听着这么怪异。
“不知所云。”说完扭头便走。
裴君越望着她的背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金戈铁马的那些年。
彼时,她骑在马背上。乱军之中,她的红缨枪挑开劈向他的军刀,焦急地唤他:“阿越,你没事吧?”
“还喘着气。”
“你再这么莽撞,离不喘气也不远了。”她嗔怪着又替他格挡下一刀,“自己算算,这已经是我多少次救你了?你怎么还我?”
“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你这是恩将仇报。”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她累得瘫坐在地上,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温婉可人:“我怎么觉得我们沐家上辈子是欠了你们裴家的呢?我爹当年替你父皇挡箭,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说我图什么?”
“图我将来成为九五之尊,让你母仪天下。”
“你还是能活着回去再说吧。”她嗤笑着,拖着红缨枪翻身上马,纵马离开了战场,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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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沉夕回到谢府,自袖中取出那枚物件。那是一枚虎符,可以调动平旌关十万大军。
这还是当年陛下赠予她的。
那时她还年少,不懂这小小的虎符有什么用。拿到手里还嫌弃不是神兵利器,气呼呼地跑了。
陛下只是嘱托她要藏好,她便埋在了自家院落下,到最后自己也忘了。
谁承想,多年以后,这虎符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但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赠予她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