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兵瞧见慢了一步的沐沉夕和裴君越,立刻扑过来围堵。
沐沉夕又不能像杀敌一样对无辜的官兵们下杀手,眼看着就要走散。她吼道:“钟叔,快来救我!”
钟柏祁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撂下一句话:“自求多福吧!”说完一闪身不见了。
“这家伙也太没意气了!”沐沉夕一脚踹翻了一个冲上来捉拿她的官兵。没留神旁边有人拿刀砍了过来。
裴君越其实本可以也将那人踹翻,却忽然心下一动,扑上去抱住了沐沉夕,口中叫道:“小心!”
话音刚落,沐沉夕便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整个人被裴君越带着在地上滚了几滚。
沐沉夕扶住了裴君越,他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她没有办法,不再恋战,寻了个机会突围了出去。架着他一路狂奔,这里地形不熟,她拐进了一个小巷之后,还迷了路。
好在官兵们也跟丢了,暂时安全了下来。
沐沉夕这才来得及检查裴君越的伤势,背后血淋淋的口子是皮开肉绽。她皱着眉头,颇有些心疼:“你说你逞什么英雄,保护好自己不就行了,干嘛替我挡?”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的…大概是本能吧。”裴君越深情地瞧着她,见到她为自己心疼,心中有些小得意。
说不定借着这次机会,他可以一举得了她的芳心。
沐沉夕却冷哼了一声,嗤笑道:“本能?你这就是功夫差,平时不知道勤学苦练,到了危急时刻才会慌了手脚,导致自己受伤。就你这样,在战场上都死八百回了。回去我就你加急特训。”
裴君越两眼一黑,这…这怎么跟茶肆里听说书人讲的传奇故事不太一样呢?英雄救美之后,美人不都是以身相许么?
沐沉夕简单给裴君越做了伤口的处理,循着路摸出了这座边城。
城外的小树林里,钟柏祁到底是没有不讲义气到底,还在那里等着她们。
沐沉夕翻身上了马,一群人借着月色赶路。
起初还没有人说话,忽然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说,今晚像不像咱们十几岁在沐将军麾下当兵那会儿?”
“像!那时候训练太苦了,俺们就溜出来喝酒。结果有人叫,将军来了!吓得俺一脚踩进了臭水沟,扭断了脚脖子。还是大将军把俺背回去的。”
沐沉夕哼哼道:“原来你们那时候就这么不讲义气。”
“大小姐,我们可是因为替你出头才招来了官兵。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沐沉夕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的钟柏祁。
他原先也是和大家一起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却忽然大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大将军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拿眼神示意军师,军师瞧了他们一眼,忽然撇过头,眼泪滚落了下来。
几人都愣住了。
寂静无声地回到了军营之中,他们不放心,站在军帐外守着。
因为裴君越受伤,沐沉夕便带他去看了军医。正处理伤口,沐沉夕忽然听到外面来报:“斥候来报,金国大军正往边关集结!”
沐沉夕放下了手中的布,起身冲了出去,径直来到主帅营帐之中。
可是当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气氛十分不对。以往金国进犯边境,大家虽然紧张,但也有条不紊应对。今日的气氛却很沉重,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
她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却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沐沉夕才知道。那时候,钟柏祁已经收到了她爹被处死的消息。
当年大家放浪形骸,惹是生非,虽然都成了将军,却依旧有着少年心性。最大的原因便是,沐澄钧还活着。
他在他们的心目中不仅仅是大将军,更是他们的军魂所在。他为他们撑起了整片天空,所有人都会觉得,只要有他在,金国就不可能越过唐国边境一步。
可是那一日,他们的天塌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钟柏祁纵马在月色下痛哭之时,也是在用泪水和过去的那个自己告别。
沐澄钧死了,他还活着。唐国的江山,自此要由他来守护。
沐沉夕看着酒醉的钟柏祁,忽然发现他的发间竟然也生出了些白发,只觉得心都有些揪了起来。
这才短短几年,钟柏祁担负着那么多的重担,还要日夜为她操心。年岁不大,就已经早生华发。
沐沉夕轻声对谢云诀道:“他醉了,今晚就到这儿吧。”
谢云诀颔首,沐沉夕唤人要将钟柏祁抬进去。两名仆从出来,钟柏祁却忽然一把攥住了沐沉夕的胳膊,满眼通红,眼神涣散着,额头青筋爆出:“沉夕,替他报仇!替他报仇啊!”
沐沉夕低头看着他,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钟柏祁的手:“我会的。”
他这才缓缓松开了手,被两个家丁架了回去。
离开钟府,沐沉夕的心情有些沉重。谢云诀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别难过了。”
“我不是难过,是…是痛恨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么久,还是一事无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沐沉夕抬头看着他:“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无计可施。阿诀,我明明知道,要想在长安立足,要想为我爹报仇,达成他的遗愿。我就必须变成一个攻于算计虚与委蛇的女人。我该借着给太后侍疾的机会去讨好她,也该四处游走,成为像王诗嫣那样的永不见真心的名门闺秀。可我…可我做不到。”
“你何须变成那样?”谢云诀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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