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乱世宏图 酒徒 4574 字 2天前

“嗯,原来是用赵延寿制衡韩家,如今,又该用别人制衡赵延寿了!”

“嗨,咱们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契丹人眼里,赵延寿和韩知古父子,又何尝不是异类?真不知道他们图个什么!”

“……”

一片喧嚣的议论声中,杨光义悄悄地挪动脚步,借着韩重赟身体的遮挡,逃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待擦去了脸上的油汗之后,再看宁子明,则愈发觉得此人面目可憎。居然傻头傻脑,就把自己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给推进了阴沟里头。

步军指挥使刘庆义平素与杨光义私交甚笃,见他老是拿小刀子般的目光朝宁子明身上剜,忍不住笑了笑,大声说道:“那韩匡嗣、韩匡义兄弟两个,当然巴不得取赵延寿而代之。但问题是,咱们的人,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赵延寿的把柄及大笔的钱财,塞到韩氏兄弟之手?毕竟,他们兄弟两个与赵延寿之间的争斗,只能算作内争。而我等对他们兄弟来说,却是如假包换的外敌!”

“嘶——!”话音落下,周围热闹的议论声立刻为之一冷。众文武迅速闭上嘴巴,将目光转向宁子明,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把柄不用送,只要在幽州那边散布出去,韩氏兄弟如果有心,自然会去拿!”宁子明居然丝毫不觉为难,微微一笑,大声说道。“至于钱财,韩家兄弟,难道光靠契丹人发给的俸禄活着么?”

“呃!”众人被问得满脸惊诧,随即,一个个摇头苦笑。

谁说宁子明被打傻了,如果傻子都像他一样聪明,大伙恐怕全都连傻子都不如。

自汉代以来,廉洁奉公,就是为官者最基本的节操。但官员们家中应酬多,开销大,无论朝廷给多高的俸禄,都肯定不够花。如果不收受贿赂的话,唯一的生财办法,便是插手各项贸易经营。

而中原自古又重农轻商,官员们自己和嫡亲家人,肯定不能出面去做生意。所以各种变通手段,就应运而生。比如幕后股东,他人代持,隐名出资,同乡互助之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在场众人,凡事为官时间超过五年者,有不少都精通此道。想那幽州韩氏那么大一个家族,恐怕在当地更是产业无数,只是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哪些商号店铺姓韩而已。

待弄清楚了此节,再想送钱给韩家,立刻就变得无比之简单。只要常思所派出商队能跟韩家的店铺接上线,双方搭起伙来做生意。这边赔得越多,那边自然就赚得越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韩家兄弟凭空发一笔横财。

“即便咱们不主动送钱给韩家,找些弟兄打着韩家哥俩地名义,给契丹贵胄送礼,后者也不可能把礼物拒之门外。”见宁子明今天的风头已经出得足够多,新任司库参军宁采臣怕他木秀于林,笑着上前几步,大声补充。“而收下礼物之后,又有谁会核实,此物到底是不是韩家兄弟所送?”

注:思路不是很通畅,所以写得短些。明天努力补。

第三章 抉择(九)

“这爷俩,倒是上阵父子兵!”众文武见说话的是宁采臣,忍不住笑着摇头。然而笑归笑,大伙在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话很有道理。自古以来,官场行贿,肯定都是为自己而谋。几曾见过有人四处送礼打点,却只是为了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者送上高位?

“卑职自打进入节度大人帐下以来,寸功未立却窃据显职,每每想起,于心都非常不安。是以,若大人决议用间,卑职愿为大人往塞外一行!”宁采臣四下看了看,随即再度向常思拱手。

这下,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华夏自古讲究兵行诡道,而用间,则是诡道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孙子兵法里头,也特别用了单独的一整篇内容,来探讨用间的各种手段。但眼下在场者无论是文官也罢,武将也好,平素谈及“用间”,用的都是别人,万一阴谋败露,死也死的是别人。从没有一个,会像宁采臣这样,甘愿亲力亲为,以身犯险。

这姓宁的,为了急着表现,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么?他这样做,图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么如此自信,去了塞外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

“叔父——!”只有宁子明,懂得自家四叔到底图的是什么,顿时红了眼睛,哑着嗓子低声劝阻。

嗟来之食不好吃!自己叔侄两个,对于常思,对于常思麾下的一众文武来说,到现在都只能算是累赘。此乃事实,即便常思本人再慷慨,即便韩重赟再努力帮忙,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而常思的慷慨,终究有个尽头。其麾下的那些文武爪牙们,也不可能允许常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某个素无瓜葛的陌生人,牺牲大伙的共同利益。

所以,叔侄两个若想在常思麾下真正拥有一席之地,若想远离前朝皇子的梦魇,唯一的出路就是,早立奇功。此乃乱世,谁活着都不容易,谁都不欠谁的。叔侄俩所立的功劳越大,就越容易证明自身的价值。而叔侄两个的价值越高,对整个泽潞贡献越大,也越容易受到周围众文武的认可,渐渐不再被视为外人。

至于更远的将来,无论宁采臣还是宁子明,此刻恐怕都没心思去想。饭要一口口去吃,路也要一步步去走。既然生于乱世,既然家族余荫半点儿也指望不上,就只能依靠自己,脚踏实地,多干少说,多努力少做白日梦。

“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别多嘴!”是以,宁采臣只用了一个眼神和短短一句话,就将宁子明的劝阻全憋回了肚子内。随即,又快速将面孔转向常思,再度躬身施礼,“常公明鉴,卑职今日之所以主动请缨,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观我泽潞,如今武将不过十二三个,文官更是屈指可数。无论哪一个忽然消失不见,恐怕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唯独卑职,初来乍到,从未被外面所关注。而卑职原籍,又正是燕赵故地。对那边的风土人情,都非常熟悉。”

“嗯——”常思被说得怦然心动,看看宁子明,再看看宁采臣,沉吟着回应,“以你的见识与手段,如果屈身前往塞外一行的话,的确成功的把握会凭空增添许多。可是……”

对于宁采臣的能力,他当然认可得很。自打将此人收拢到幕府以来,连续交代下去的几个任务,都被此人干净利落地完成。然而,越是如此,常思心里却越是警兆大增。总觉得像宁采臣这等文武双全的人才,绝不该埋没于瓦岗山白马寺那伙山贼队伍里。万一此人又像李晚亭那样是别家诸侯刻意安插在汴梁附近的卧底,自己再不加分辨就对其委以重任的话,那可等同于开门揖盗了!

“卑职愿立军令状!”没等常思将拒绝的理由想清楚,宁采臣又躬了一下身,大声补充。

“宁参军何必如此!”常思闻听,脸色大变,赶紧绕过帅案,双手搀住宁采臣的胳膊,“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使只要稍有闪失,就横加诛戮。老夫麾下早就无人可用了,又怎么可能与大伙一道走到今天?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去做便是。别提什么军令状,你尽力而为,无论是成是败,老夫都等你的消息!”

“多谢常公信任,宁某必不相负!”宁采臣又退开了半步,肃立拱手。

这次,常思没有客气,站直了身体受了他一礼,然后大笑着补充道:“老夫先前正愁派去的人若是职位太低了,做事时难免就会畏首畏脚。如今有你主动请缨,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这样吧,老夫也给你交个实底儿,免得你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着话,他用短粗的手指遥遥向宁子明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强调:“老夫当年在汴梁,曾经受他家长辈看顾颇多。所以当初即便没有两个孩子胡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送上绝路!而从今往后,他就与王守忠、杨光义等人一样,是老夫的臂膀腹心。只要还在老夫麾下一天,老夫就定然要护得他周全!”

“多谢常公!”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宁采臣如愿以偿,第三次躬身道谢。

“不客气,老夫乃生意人出身,这辈子,就没做过亏本买卖。相信跟你们叔侄这一桩,也是同样!”常思笑着侧了下身体,然后点手叫过几个心腹幕僚,命令他们带着宁采臣去熟悉情况,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众文武目送宁采臣的身影由后门处消失,或是羡慕,或是钦佩,或是感慨,每一张面孔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大伙却都从常思先前的话语里听清楚了,宁子明不是外人。

即便他先前是,从这一刻起,也不是了!大伙也不能再故意排斥他,打压他,将他当作累赘和负担。否则,以常思的护短性子,被发现之后,恐怕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好了,郭家雀委托的事情,已经有专人去做了。接下来,咱们把心思都收回来,放到自家的身上。”常思返回帅案后,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子表面儿,大声说道。

金丝楠木做的帅案,被他硬生生用手指关节,敲出了木鱼般的节奏。众文武的神情顿时一凛,纷纷将心思收回来,将目光转向自家主帅所在。

“老夫,嗯哼!”常思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说道,“老夫是泽潞节度使,潞州如今已经被老夫强力铲平了。但泽州却还分文未动。眼看着就要入秋,若是再耽搁下去……”

“末将愿领军去泽州一行!”

“大人且在潞州城内安坐,此等小事,末将愿意效劳!”

“末将愿立军令状!”

“卑职也愿意!”

“我去!”

“卑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