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道:“户部,之前朕让你们负责裁革皇庄之事,为何会出现贱卖的情况?”
户部侍郎秦金走出来道:“陛下,此事……户部并不知情。”
秦金刚被调到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因为现在户部尚书孙交还没上任,很多事其实他很难去控制,本就不是尚书,再加上还有个强势的杨廷和在左右朝局,一个户部侍郎能在这种事上出什么力?
蒋冕瞪着秦金道:“秦侍郎,户部负责此事,你怎敢说不知情?”
秦金道:“户部先前为审计河工之事,调动太多人手,且户部中本就未有人专职负责裁革皇庄之事,此番说要裁革,涉及田地太多,有都督府之人将皇庄之田契拿走,说是会在官府办籍,户部难以接洽……”
总的来说,就是户部以往没有设专门管理皇庄的职位,这本就不是户部之事,以前都归内府打理。
现在皇庄内的管庄太监什么的一并被裁撤,等於说那些皇庄都成了无主之物,都督府内的勳贵靠着跟张太后和杨廷和的关系,直接把皇庄处置权拿走,这才导致了贱卖皇庄田地之事发生。
朱四道:“朕没想到,只是想革除先皇时一些积弊,就出现如此状况,那些皇庄好歹也是朝廷资产,如此轻易被人窃夺,让人心寒啊。”
杨廷和一听,这小子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我公私不分,把皇庄处置权交给了都督府?
“朕做了处置,诸位卿家且听听,是否有可行性!”
朱四说着,对萧敬示意了一下。
萧敬再次走了出来,朗声道:“钦命,凡皇庄田地明白开造册籍,附之所在官司管理,别设户部主事一员,专管督理一应租税,依期解送户部,转送内府,其勳戚田土亦乞差官查理,果旧额颁赐听令,管业照依旧制,每亩起租银三分,此外不许丝毫侵削佃户,若系近来包占夺买等项,责令退还。”
萧敬到底是皇宫的老人,当他把朱四的意见当众宣读时,语气缓慢,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自然就带着一种帝王的威仪。
新皇的意见总的来说就是……这些田地暂时不卖了,继续交由朝廷来打理,但不再设立什么管庄太监之类的职务,而是增设一名户部主事,专门负责打理皇庄,所收租税再由户部递交给内府所用,勳贵的田地也需要由户部来管理和缴纳税赋,并制定严格的租税制度,不能任由那些勳贵乱来。
至於最近侵占的土地,则需归还。
听完后,杨廷和率先出列道:“陛下,如此岂非将皇庄之旧制保留?”
朱四道:“这怎算保留?很多皇庄,都是陈年所设,若是一并出手的话,京师何来那么多买地之人?那皇庄田地必定被贱卖,还会出现皇亲国戚自行购买的情况,这是置朝廷利益於不顾。”
杨廷和道:“但皇庄之弊,应当及时扫除!”
朱四摇头轻叹:“杨阁老,朕的意思是,要先以户部来管理这些庄田,户部总归是朝廷所辖,在制定和遵守制度方面不会有偏差,皇庄在未来几年,一点点归还於民,若是一次出售这么多庄田,对於京师周边有农田的百姓来说也非善事,你说呢?”
杨廷和黑着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问题在於朱四不是无端发作,先前还通过秦金口述,向在场大臣表明一件事,即在处置皇庄资产方面出现极大的问题,户部无法管辖不说,还出现勳贵往自家买田的情况,土地只是从朝廷手中转移到了那些勳贵手里,只是给了户部一点打发叫花子的钱……
听起来显得很儿戏。
朱四有理有据,那现在提出将皇庄交给户部来打理,就显得合情合理。
户部左侍郎秦金出列道:“陛下,不知以何人来领此差事,以主事之职领管辖皇庄之权责?”
杨廷和不由打量过去。
听这话里的意思,秦金应该是得到了皇帝的耳提面命,让他在朝堂上如此说。
看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敢背叛革命?
再一想,现在户部被新皇委派给了孙交,工部名义上也在新皇手上,之前杨廷和还在嘲笑新皇查河工桉是在自己查自己,属於“狗咬狗”,现在怎么好意思出来横插一杠子?
朱四道:“此人选,必须要有管理庄田的经验,朕会酌情拟定,跟诸位卿家商议……着吏部和户部提交人选,让朕来做参考。”
在场大臣一听。
这种肥差,居然是“海选”?各派系的人都可以举荐自己人上去?听起来……好像油水很丰厚啊。
毕竟皇庄很多帐目都是湖涂帐,谁来管理谁就能从中捞取不少好处。
朝中谁不想从中分上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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