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笑道:“张公公放心吧,我觉得,杨阁老他们应该会更纠结於这些钱财的来路问题,而不是纠结於具体数字。”
一旁的唐寅问道:“朱浩,我一直都没问你,你怎知晓西北调拨价值四十万两纹银的钱粮就够了?”
朝廷到现在都没统计出个具体的缺口数字,西北用度一直都是个坑,鬼才知道要多少钱粮能把窟窿给填补上。
亦或者说,这个窟窿的大小是可变的,往大了说,就算一千万两银子都不够,现在只是需要个能让西北地方接受,并能解燃眉之急的数字。
朱浩却好似一口咬定四十万两银子便足以解决麻烦,这是唐寅等人所不理解的。
朱浩笑道:“核算出来的。”
“如何个核算法?”
唐寅继续问。
朱浩道:“就是把各方缺口加在一起,不就有个大概的数字了?”
唐寅皱眉。
你这是教我算术呢?
要真这么容易算的话,朝堂不用每次都争锋扯皮了,随便找个帐房加一加就行,还整这些么蛾子作何?
唐寅道:“说起来,前日我去见孙部堂,他在我面前提及此事,好似说……至少需要三十万两银子。”
“差不多吧。”
朱浩笑道,“他说的是能省则省后的最低数字,而需求往往比这个要大一些,加到四十万两银子,应该没问题了。”
“哦。”
唐寅没再说什么。
朱浩心中自然有秘密。
有关西北钱粮缺口的核算,朱浩根本不用自己来做,他是按照历史上的总结,或者说是历史上嘉靖元年开春前史官帮他核算出来的。
历史上嘉靖元年初,朝廷以李钺为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前去西北总制三边军务时,朝廷便调拨了四十万两银子内库银给他,李钺顺利将当年号称集结十万之众来犯的鞑靼大军给击退。
当然这四十万两银子,是在来年预算后将本来调拨给内府的银子,直接以内府的名义调拨西北了。
只是让皇帝赚了个好名声,其实银子都没进内府府库,杨廷和也没打算让这四十万两银子真的能为新皇支配。
对朱浩来说,你们都帮我把帐目算好了,我拿来当现成的用就行,既然历史上你们觉得四十万两银子够了,总不能我说四十万两银子,你们非要加到六十万两银子吧?
你们尽可以加,这就给我核算的机会,你们敢多要,我就敢查,最后用具体数字来打你们的脸。
我明知四十万两银子就够了,你们非要在朝堂上乱加预算来给皇帝找麻烦,那就是你们给我机会,让我利用证据来反击你们。
朱浩想来,一般杨廷和也不会加。
加了就要解决,现在皇帝自己筹措出银子应付了困难,户部不用调拨太多银子,这是好事,杨廷和作为朝廷的大管家,也在为缺钱缺粮而发愁,哪里有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道理?
难道杨廷和不知道乱加钱粮用度的结果,给敌人造成的伤害远不如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更甚?
“我这里给陛下出一个预桉,让陛下回去后照此来应对便可。”
朱浩的意思是,也不用你张左来传话了,我直接给新皇写个剧本,估摸着这剧本会跟来日朝堂所发生的事,八九不离十。
……
……
翌日朝议。
正如朱浩所料,杨廷和派系的人,只对这批钱粮的来历感兴趣,他们很想知道皇帝究竟做了什么,一次能搞来海量的钱粮。
议题由户部左侍郎秦金提请。
朱四释疑:“先前总督仓场那边已反馈多次, 朝廷难以拿出更多的钱粮调拨西北,朕便想动用先帝的关系,从一些所熟悉的商贾手上,募集一批钱粮,以此来解决三边等处的钱粮用度之缺。
“因为此事并不一定能成功,加上准备需要一定时间,朕便暂时没有说出来,想等事成或不成后,有了具体的数字报上来后,再跟你们提。
“但谁知现在你们问了,那朕便直说吧……到目前为止,加上朝廷先前在朝堂上提到所能调拨的钱粮,合起来钱粮总价值超过四十二万两,均已落到实处,其中大部分是从江南调运北上的。南户部黄尚书在其中居功至伟,很多钱粮都是由其出面斡旋所得。”
经皇帝这一说,在场大臣不由议论纷纷。
本来他们觉得,皇帝所说纯属扯澹,可当皇帝把黄瓒的名字搬出来,很多人又觉得,好像一切都合情合理。
当年正德皇帝以宣府为家,西北用度大增时,朝廷就是靠一个户部右侍郎黄瓒,把问题给圆满解决了。
后来正德皇帝南征,大军在南京盘桓不回,军饷缺乏时,又是黄瓒调南京户部尚书后把问题解决。
黄瓒简直就是个造银子的机器。
好像哪里有他,哪里就不缺银子,皇帝要银子,筹措之责非黄瓒不能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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