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并不算完全的后知后觉,至少事到临头,他已预感到大事不妙。
而在场大多数商贾却不明所以。
说是拍卖张氏外戚被朝廷查封的煤窑,怎么突然要拍卖朝廷新探勘出的煤窑?这些煤窑能有何价值?
居然还要将产出的两成煤作为矿税?
真是旷世奇闻!
在场商贾四下环顾,看看有哪些傻子会出来竞投这种煤矿。
“在竞拍前,诸位要先弄清楚新煤窑的位置、储量,以及产出煤的成色等等,这里有一份详细资料……”
唐寅说着,让身旁一名锦衣卫,高举一份卷轴,当众打开。
卷轴上,画出了新煤矿的地点,包括很多参数,诸如海拔、地势高低等等,甚至连最佳的运煤路线都给设计好了。
唐寅道:“新煤窑灰度在一成以下……所谓的灰度,就是在将煤烧完后,剩下的灰渣所占比重。现在底价已列出,拍走煤窑后,盈亏自负,请出价!”
“哇!”
在场的人从来没见过这种买卖煤矿的方式。
新勘探出个煤矿即刻就卖不说,还讲什么灰度?甚至给你绘制成图,让你知道煤矿怎么开,怎么个运输法,真是长见识了!
……
……
在场人等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在观望,其实里边大多数人都不会参与竞拍。
杨慎心急火燎地把楼下的随从叫上来,面授机宜:“赶紧去通知工部的人,将此次竞拍叫停!”
余承勳宽慰道:“用修,我们只是前来观礼,你所说的……恐怕难以做到吧?且以我看来,这煤窑不会有人出价,不必担心……”
“五千两!”
余承勳话音刚落,盔甲厂外广场上已经有人喊价。
余承勳顿时尴尬地闭上嘴。
“唉!我去找人吧。”
余承勳无奈,只能亲自带人去工部,好歹要找个头面人物出来镇场子才行,而杨慎作为杨廷和的儿子不方便露脸,只能由他来代劳。
“六千两。”
“八千两……”
楼下广场上竞价逐渐提高。
杨慎来到窗前,面色严肃。
朱浩双手环於胸前,默然打量眼前一切。
杨慎一阵心烦意乱,忍不住侧头问道:“敬道,你觉得此事可有蹊跷?”
“不好说。”
朱浩摇头。
“一万两……”
“一万一千两!”
杨慎跺了跺脚,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朱浩道:“用修兄不必太过担心。或许只是有人瞎起哄呢?陛下的目标是将新开的煤窑纳入内府管理,自己经营,因此就算勘探出新煤窑,也不可能拿出来变卖……或者只是想试试水吧。”
杨慎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虽然感觉大事不妙,但其实他自己也把握不住,小皇帝跟唐寅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
……
现场新煤窑的竞拍异常火热。
工部随同唐寅一起来的官员一阵懵逼。
不是说好了只是拍张家外戚被查封的煤矿么?
现在这拍卖是几个意思?
“唐大人,如此不合规矩啊。”
其中一名盔甲厂的官员近前劝说。
或许工部那边没太把这次拍卖当回事,杨廷和也只是考虑一定要将张氏外戚的煤窑拍到手,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谁都没想到小皇帝真实目的是以此次拍卖为契机,开一个拍卖矿藏并以此收税的先河。
因为各方都始料不及,暂时能出面阻止的,只有盔甲厂这些不起眼的工部微末小官。
唐寅见下面踊跃竞价,心里正高兴,闻言冷冷打量建言那人一眼:“规矩不是人定的?难道只许拍卖别人家的煤窑,内府的煤窑就不能拍?”
“啊?内府的煤窑?”
盔甲厂几名官员很是惊讶。
言外之意,这煤窑拍卖所得,莫非不会归工部所有,而是直接走内府的帐?
那事情不小啊。
几个身份低微的官员顾不上再劝唐寅,急忙派人去通知工部大佬,虽然这些官员心里很清楚,就算工部尚书赵璜来了未必都能把这次拍卖叫停,毕竟唐寅直接对皇帝负责,而不是工部,但还是要尝试一下。
“两万六千两!”
“三万两!”
拍卖有条不紊进行,而且愈发火热。
在场大多数不明就里的商贾,看到眼前这场面,都觉得自己的人生观被颠覆了。
一个尚未投产的煤矿,就敢竞价三万两?
要知道先前张氏外戚几处煤窑加起来,才卖了八万两银子,而且已超过很多人的心理价位,要知道张氏外戚拥有的煤窑在西山那一片已经是规模最大,产量最高的了。
这些竞投新煤窑的商贾,疯了吗?
不过有心人马上发现一个问题。
出来参与竞拍的,在上一轮拍卖中都没有露脸,也就是说,这些人到现场,目的并不是张氏外戚的煤窑,而就是新煤窑。
且这些人从衣着特点到口音,再到他们的排场,应该是来自江南的商贾,且许多跟在场的商贾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并不是说朝廷找了一群托,因为这些江南商贾有钱有势,真的有能力开起一座新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