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纪被正式安排去山东,代表朝廷,前去孔庙支持祭祀大典。
如今内阁四人中,蒋冕跟毛纪算是根深蒂固的杨党,毛纪这一走,蒋冕等於是杨党在内阁仅剩的独苗。
毛纪走的时候分外不放心。
「敬之有事的话,多去跟翰林院的人商议,就怕陛下回头就以议礼来兴起波澜,这朝廷经不起动荡啊。」
毛纪有些感怀。
在杨廷和走后,内阁对於朝廷的掌控力下降了不少。
以往杨廷和能差遣的人,蒋冕很多都差遣不动。
大概的感觉,就是现在六部、五寺等衙门,跟内阁首辅的关系是貌合神离,以往杨廷和是他们的上司,而现在蒋冕最多算是他们的平级偏上的关系,这些人对蒋冕敬重,但不会唯命是从。
而且六部尚书中,少了林俊这样敢打敢冲的急先锋,这让蒋冕在行票拟和部堂会议时,总觉得被什么力量所掣肘。
蒋冕道:「你也一路小心。」
没有更多的话语。
甚至毛纪走时,同为内阁大学士的费宏和刘春,都没去见毛纪最后一面,送别都不叫上一起,足见内阁的分裂有多大。
……
……
毛纪离开京城,没引起什么波澜。
杨慎作为翰林院中一名普通的侍讲,却成了时下最活跃的那个。
一连几日,他都在家中会客,以及找人商议事情,甚至把翰林院中的翰林、国子监的监生和京师知名的文人串联到了一起,就连刚回到京城的杨维聪,都重新加入到这个小圈子中。
而朱浩作为曾经杨慎在翰林院的帮手,现在则与他们格格不入。
朱浩在刑部的差事办完,张家兄弟被发配到三边服役,本来应该卸下刑部郎中的差事,但或是文官和皇帝两边的人都把朱浩给忘了,结果就是朱浩的官职在办完差事后还一直在身。
杨慎或是注意到这一点,当西山到京城的火车即将开通时,杨慎想要找人打听一下修铁路的事,单独来找朱浩。
二人相约的地点,就在朱浩的火锅店雅间内。
「……敬道,最近你经常来这边?」
杨慎知晓这火锅店背后的东家是朱浩,考虑到,朱浩最近可能没什么公务,应该是跑去经营店铺了。
朱浩没正面作答,反而笑问:「我是不是应该避嫌?不过现在这生意,我已经转交给家里人打理。」
大明官员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经商,但哪个朝中大员家里没有几间铺面?这铺面是租出去了,还是自家打理,真有那么多人深究?
杨慎懒得理会这个,道:「你现在乃刑部郎中,这官职其实不低,但若不能坐部堂事,还是没法施展胸中抱负。我已在帮你运作,希望能早些回翰苑。」
朱浩惭愧一笑:「其实在哪儿都一样,我闲人一个,不太在意这些。」
对朱浩来说,当刑部郎中,或是当翰林院修撰,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杨慎道:「以我知悉,最近朝廷要选一名翰林学士入阁,翰苑中多数人对你印象都很不错,你是忠良之后,性格耿直,何况你跟刘阁老和孙部堂关系都很密切,你回翰苑,或能在仕途上有所进益。」
朱浩眯起眼。
一旦杨慎不断给人许诺好处,就知道这家伙又要耍什么心眼子了。
「用修兄,有话直说吧。「朱浩道。
杨慎笑了笑,他早已习惯朱浩把什么事都摊开来摆在明面上,熟悉朱浩的行事风格,说话也就没什么顾虑。
杨慎道:「我听说,陛下派锦衣卫调度人手,从西山往京城修了一条用钢铁打造的路
,还要以一种铁壳子车,在其上运送东西。最近应该要通行了,朝廷对於具体造价全不知情,而唐寅是你恩师,不如……你去问问他?」
「嗯?」
朱浩好奇地问道,「搞明白用度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杨慎叹道:「你或不明白其中关节,不为审计,但怎么都要弄清楚修造火车和铁路的开支是多少。」
朱浩道:「知晓开支后,便以此直谏,告知陛下此乃劳民伤财之举?对我来说……有些难办啊。」
杨慎再次见识到朱浩的心直口快。
像杨慎这样在翰林院当侍讲的官员,对朝廷的直接影响有哪些?
莫过於制造舆论!
造火车、修铁路的事,杨廷和从一开始就在阻止,没成功,到现在铁路都要修完了,杨慎便想利用一个准确的修建铁路的财政支出来制造舆论,让天下人知晓小皇帝为了一个虚无荒唐的目标,花费大量钱财……
虽然这些钱财本来就不属於帑币,那都是小皇帝私人荷包拿出来的。但对於制造舆论的人来说,不需要让民间知道皇帝用的是谁的银子,总之皇帝的银子取自百姓,让世人觉得皇帝不务正业,那就足够了。
「敬道,你不在翰苑就开始瞻前顾后了?」
杨慎对朱浩的态度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