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可有主意?如今新皇登位日短,对於兴王府旧臣过分倚重,若是能让陛下回归正途,任人唯贤……」
张璁本想把自己说得伟光正一点,但话到中途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你一个刚入官场的老进士,凭什么觉得自己是贤能?
你还不如干脆直接说,怎样让皇帝重用我。闫机观道:「若张大人多跟陛下举荐贤能的话,那陛下便会认为,张大人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作为依托,或可令陛下对你更为倚重。」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我所能任用之人,散落各地,一时并不能汇聚於京师。」张璁想到在南京时,可以作为他左右手的桂萼。
二人可说是相谈甚欢,简直引为知己,在大礼议方面,桂萼也给了他不少建议。
同时还有方献夫等人,这些人也都可为他所用。但如何把南京官场的人调到京城来,这是个技术活。
闫机观道:「此时正是陛下用人之际,只要张大人跟陛下举荐,想来陛下都会调来京师任用,无论在何职位上,只要平时能相助张大人,官职再微末,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嗯。」
张璁本来就想写信给桂萼。
听了闫机观的话,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朱浩不是也提醒他,可以把各地议礼的佼佼者调来京师?
不管朱浩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反正现在我张某人在京城势单力孤,在皇帝面前又没什么发言权,只有让自己党羽力量壮大,让皇帝觉得我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才有机会爬上高位,不然就只能被朱浩和唐寅之流给踩在脚下。
为了向皇帝举荐议礼官员,张璁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才能如愿以偿。
以他的身份,没资格跟皇帝直接上密折,而正常的奏疏要经过内阁和司礼监,根本就行不通。
另外,如今他既不在吏部,又不是什么即将致仕的重臣,有什么资格跟皇帝举荐同僚?
张璁本来想找张佐,如果能通过张佐把人举荐上去,就能跳过朱浩和唐寅。
但思前想后,张璁又觉得以张佐上奏不合适,就在於张佐也是兴王府旧部,跟朱浩和唐寅很可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最后他找到刚入阁的黄瓒。
黄瓒入阁,正好要到翰林院做职务上的交接。因为张璁本来就是以议礼翰林侍读的身份跻身翰林院,跟黄瓒一样都不受人待见,趁着黄瓒回去的时候,张璁找了佰机会,跟黄瓒单独叙话。
同时被同僚敌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没人在意他们说什么,反正他俩都是翰林院中的异类。
「……黄阁老,在下这里有几个人选,或能在大礼议方面相助陛下,如今陛下在议礼之事上进展缓慢,在下颇为着急,想到如今朝中能出手相助的人不多,不如从南京官场调来一批人顶上去,毕竟南京也是您长期经营之地。」
张璁来找黄瓒,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此番被调来京师前,他二人都在南京官场厮混。既然出身相同,那立场上就要相互扶持。黄瓒拿过名单一看,发现上面的人他基本都不认识,却多有听闻。
黄瓒道:「秉用,你在南京时与这些人交好,他们在议礼上跟你意见相同,看起来意气相投,可引为臂助,但你也要注意,他们中或混杂有许多趋炎附势之辈,得小心甄别。」
黄瓒的意思,我不想帮忙。
作为官场老人,黄瓒看出来了,张璁分明想自成一派,而黄瓒却是通过朱浩相助得到入阁的机会,他凭什么要帮张璁?
或者说,你张璁能拿出什么好处?
张璁道:「在下听闻,如今陛下想启用前朝老臣,在下认为不妥……前朝老臣多忠直之辈,闲散各处
已有些年月,若以他们回朝处置政事,难免会跟如今朝堂脱节,反倒是黄阁老这般一直在朝中的老臣,知悉这几年朝堂发生的一切,更能顾全大局。」
「嗯!?」
黄瓒稍微愣了一下,他从张璁的话中听出一点苗头。
张璁的意思是,我要跟你结盟。
黄瓒当上阁老,自然是风光无限,但张璁也知道,黄瓒在内阁大学士的职位上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只是个过渡人物,而接替黄瓒的很可能是杨一清、谢迁等人,他们入朝,黄瓒就得腾地方。
张璁是想告诉黄瓒,我跟你是一伙的,只要你支持我,那我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以后你或许还有机会当上首辅大臣。
张璁继续道:「为朝廷举荐贤才,本是吾辈职责,这些人入朝后,也必定以黄学士您马首是瞻!「
黄瓒听了这话态度有所动摇。
黄瓒这次入朝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没带来自己的班底。
他之前是地方官,然后在正德朝升任北户部侍郎,然后转任南户部尚书,这一条线下来,心腹多是务实的地方官,结果再度升迁却是直接入翰林院当议礼的翰林学士。
作为务虚的衙门,翰林院里的人什么态度他很清楚,除了张璁支持他,没谁会跟他站在一道,他在入京前甚至都没在属僚中发展任何有关议礼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