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山溪流泻,汇聚成潭,时值四月,这里的潭水却散发着阵阵逼人的冷气,左岸是峻峭的悬崖。

夜里惊出太多汗,身上黏乎乎的,红凝放下装满草药的篮子,脱衣跳入潭中。

寒潭碧波荡漾,水质清澈,却深不见底,据说名叫恶龙潭,至于潭底下究竟有没有恶龙,红凝在这山中住了十来年,早就不害怕了,因为连师父也没察觉到里面有妖气,估计只是个名字,就算真有龙,也早已被谁收去,或者遭了天劫了。

其实若是从前,谁告诉她世上有龙,红凝肯定会笑话一通并斥之迷信,然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十年里亲眼目睹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她的科学信仰早已被推翻。

是的,在穿越前,她叫红灵,是个十足的现代人。

要问怎么穿越来的,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清楚,只知道在茶花丛中游览时晕倒,醒来就成了个丢在路边的襁褓中的婴儿,随即被现在的师父救起。

师父叫文信,师兄叫白泠。

变成婴儿已经有点接受不了,更令人接受不了的是,看上去三十来岁文弱儒雅的师父,其实已经一百三十三岁!而白泠师兄更有三百九十六岁“高龄”,他是只冰妖。

自小跟师父修习强身健体之术,泡在凉凉的溪水里也不觉得冷,看着白嫩细小的手臂,红凝苦笑,在某个时代她年已二十二,可现在,她只有十二岁——十二年,她从婴儿长成了女孩,师父与师兄却没多少变化,不得不承认,修仙对美容是有好处的,若在现代办个辟谷养颜的美容院,不吃饭,既可减肥,又可养颜,还可节约钱财,估计愿意光顾的女士肯定也不少。

十年,有关那个时代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唯一可纪念的就是读音相似的名字。

这场穿越,会不会和那个奇怪的梦有关系?这事她也曾私下问过师父文信,然而文信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缘故,只说她的前世可能与那女子渊源不浅。

红凝泡在水里沉思。

就在此时,离她不远的地方,原本碧沉沉的潭水忽然起了涟漪,越来越大,渐渐地开始发出“咕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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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接触某些东西,感觉也就变得格外敏锐,红凝惊觉不对,定睛一看,潭中央的水竟已沸腾起来,似被煮开了一般,同时一股妖气直冲云天,她顿时大骇,立即就要跃上岸去。

左腿被什么东西缠住。

冰冷,滑滑的,还有些硬。

成精的水蛇?红凝鸡皮疙瘩冒出来,忙低头,深深潭水中看不到那东西的首尾,只见它的身体足有水桶粗细,漆黑如墨,上面还生着一片片坚硬的鳞甲!

哪里是什么蛇!

妈呀,竟然碰上这东西!红凝吓得尖叫:“师父——师兄——”

龙身虽滑,那腿却始终被缠得紧紧的,收不上来。

想不到这潭中真有恶龙,听说恶龙有吃人的,以人的精魂修练灵珠,别说如今身边无法器,就算有,单凭自己也绝对制不住它,文信白泠都在修炼,传音符不在,怎么办?红凝这才开始后悔当初没认真修习法术。

情急之下,反倒激发了求生本能,她尽量镇定,张口便要念脱身诀。

就在此时,龙身忽然改为卷住她的腰,猛地往下一拽。

水从四面八方淹来,冲入口鼻耳朵,红凝被呛住,顿时大为后悔,早知道就该先念避水诀,如今嘴巴进水,是什么诀也念不出来了。

水中,隐隐传来阴沉的得意的笑声,如雷鸣。

幸亏红凝天生胆大,虽然恐惧,却仍睁大了眼——明明师父都看过这里没有妖气,怎么会突然冒出条孽龙!

借着模糊的天光,她终于发现了缘由。

水面下约一丈处,石壁上竟然有个半人高的洞。

红凝顿时明白过来,想必是这洞通往别的什么地方,恶龙平时根本不在潭中,今日跑出来摄取日精才让自己撞上,怪不得先前没有妖气!

腰间清楚地感受到鳞甲的颤动,恶心与恐惧一并袭来,窒息感越发强烈,她不由拼命挣扎,然而十二岁的小孩力气能有多大,那龙直卷着她往潭底拖。

正在绝望之际,一道金光如流星般从头顶坠落。

红凝惊。

黑龙大约也觉得奇怪,停住动作。

转瞬间,那东西已经落到潭底,似被摔破了,化作数不清的星星点点的碎片,四五丈深的潭底看上去就像是夏季浩瀚的夜空,缀着繁星无数。

星光一闪一闪,竟然开始发起芽来!

就像曾经电视剧里的快镜头,枝叶迅速蔓延,很快长出花苞,还开出了硕大美丽的花朵!

不只一朵,而是百花齐放!

艳丽的牡丹,缤纷的桃花,娇妍的杏花,清秀的芙蓉,恬淡的菊花,骄傲的寒梅,鲜美的红莲……几乎所有季节的花都同时出现在这里,姹紫嫣红,一朵接一朵盛开,绚丽的景象把阴森的潭底衬得亮堂堂的,金光四射,瑞气腾腾,竟似变作了百花园。

仿佛有风吹过,花浪起伏。

红凝回神,转脸就看清了那只黑龙,只见它遍体漆黑,鳞甲开合之际微光闪烁,双目如灯,头上长角,相貌十分凶恶。

那龙也察觉不对,终是舍不得到手的美食,决定尽快解决,于是抬头张口咬来。

红凝闭眼。

一声咆哮,身上的束缚忽然松开,随即周围水浪翻涌。

红凝奇怪,睁眼一看,只见那龙拼命摇头摆尾,双目红如火炬,仿佛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那全身的鳞甲也一片片张了开来,无数花瓣卡在缝隙里,根根竖立,竟如坚针利刃。

终于,恶龙痛极,翻滚着钻入石壁上的洞穴逃走。

红凝正在奇怪,脚底却被什么东西托住,直往上升。

那是一株硕大的美丽的红茶花,花轮托着她的脚,将她送至岸边便消失不见,随即一双手将她接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