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2 / 2)

山河怀璧 杜冒菜 2012 字 1个月前

一刹间仿有所感,他才当真明白昨日山间容夕那声低笑几多复杂。

“太子去罢,”李清珏方被暖了半分的手掌复又阵阵透凉,抽离双手离他远了两步,道,“此事没有倘若。”

“好……如你所言,绝无异数。”

平怀瑱不再自扰,亦不令他忐忑,推门离殿而去。

启门一霎煦阳打来,鎏辉自腰封烫过,照亮玉骨山河一扇,与映袍同色的珠塘寺锦囊一枚。

未几殿门重掩,李清珏平静胸膛猛然急跳,深喘一息,极缓地蹲**,凝视着阴冷地面上浅浅的一片门镂阴影,隔袖攥紧了腕上的三圈乌木念珠。

廊外蒋常仍旧一动不动地目送太子远去,今不与太子随行,便留在这院里同李清珏候着时辰游移静走。

待到戌时宫禁,幽月初明,李清珏才重整装束推殿门行出,如推开压抑了漫长年月、厚重陈旧的连篇过往。

蒋常抬首望他,恍惚看见当年何家公子,谪仙般行在这重重复重重的宫墙里头,身前身后,明枪暗箭,竟从始至终未令他跌陨凡间。

“李大人……”

“走罢。”

蒋常躬身应下,未作多言,只顾往前引路,凭着多年熟知避过各道宫人,几番曲折带李清珏近至冷宫,然入院后并不往皇后所居主殿去,而绕往鲜见人烟的幽僻后殿,渐见一扇窗内透出晦涩烛火。

室外已有两人等待,俱为李清珏手下筑梦之人,向他行礼一拜,径直推开半扇门容他迈入室里。潮气扑面而来,李清珏被呛出几声低咳,皇后居处打整得洁净,非得这无人看顾的一隅才真真显露出冷宫应有之颓貌。

赵珂阳心思细腻,果如他所言,此地比宫中哪处都更加安全,今夜事杂,绝无人料到某一骤然失踪之人会近在咫尺,遭囚皇后之畔。

那人眼口双双被遮掩覆住,反手就势绑在布满尘灰的梁柱上,似已挣得疲惫,此刻静如凉石,只在闻声靠近后稍微抬了抬头,隔着漆黑眼帘寻光影试探来者方向。

李清珏愈近愈将这眼熟面容看得分明,本该杳无瓜葛之人,却近二十载都将那丑貌深刻于他脑底,在他眼前挥出道道染血鞭痕、耳畔嘲尽恶言冷讽。

他敛眸探手,扯下此人罩眼布条,见他下意识往后一躲,惊得直眨眼皮子,畏畏缩缩的模样,与从前残忍狂妄之姿分外不同,令人心生好笑。

许是眼被蒙得久了,那瑟瑟视线迷离一阵才犹疑不定地转过来,李清珏与他四目一对,忆起当年初受牢狱之灾与皮肉之苦时的种种情境,刺耳话语还记得分毫不差:

“何小爷不肯说,便莫怪我这般伺候。您若有命活着,再来寻我解恨不迟。”

那时视死如归,不想今仍苟活。

他确是有命活着了,可眼下风水倒转,实不为解恨,只为成太子之计,不过恰能还此一报而已。

李清珏思及过往眸光渐冷,眼前人颇觉胆寒,咬牙冲他质道:“你是何人?”

“大人何需出此一问,”李清珏但作浅笑,不与他迂回,想他能自当年喽啰身份攀至如今从三品宫卫,必不会是愚钝之辈,即便认不出自己,也当料得值此关头缘何会身陷险境,略略点道,“大人身贵事忙,不妨多琢磨要务,莫废了光景。”

这人听他晦涩挑明意图,自是闷声装傻,不肯答复半句,往一侧垂了脑袋。

李清珏不急,料得他有这反应,好整以暇地述了起来:“外广门七道,正南门禁军严守,自外难攻,但若先破六门,自内反剿南门,则禁军如笼中兽,插翅难飞。不知我所料与大人所知可有不谋而合之处?”

被问话人额角淌下凉汗,难以置信地抬眼瞅他,这一瞅之下莫名卷起方才忽视不察的几分熟悉之感,杂乱思绪丝缕浮出。

李清珏不回避那道目光,亦不等他接话,只管往下又道:“兵马临城,兵分七道破外广门,再化十二路袭内宫门,沿宫合围养心殿,一举囚龙?”

“你……”

“大人,”李清珏近前直视他眼底,一句一顿,“今有明路,你若顺,便生;你若逆,便亡。国之正道,凄凄奸佞岂可改天逆命?这世上的真龙天子,从来只有一人。”

从容之言,字字惊魂。

李清珏双瞳幽邃如狼,迫猎物无处遁形。

那人惊出满背阴森寒意,畏惧望着他,良久,终在刹那间闪过十多年前的画面,是一浴血少年正以这眼神睨来,虚弱而盛气不灭地道出与李清珏今夜相似之话……

是为天行有道,储位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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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许久……但其实元旦之后,压得我没法喘气的项目就已经暂告一段落了,之后一整周很多次面对文档我都有种脑袋空空的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被前半个多月接连加班的状态给打散了……庆幸终于找回了感觉,能继续沉浸式地讲故事了,非常非常谢谢愿意相信并在等着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