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寿山湖被沈度逮到她和李鹤去湖底摸碧涧后, 沈度就用林瑜将李鹤从姬央的身边排挤了出去。小公主当然没法儿反对, 因为沈度说他既然都不能多看姬妾两眼, 凭什么姬央能和李鹤眉来眼去啊?
姬央无法, 便另给李鹤派了差事。她知道她在信阳就是个睁眼瞎, 所有能知道的消息都是被沈度过滤之后才进入她耳朵里的, 关于洛阳的事情她就更是不清楚了, 所以她请李鹤替她留意。
而今次李鹤却是终于带来了姬央最害怕却又一直在等的消息,只是她从没想过会来得这样快而已。
“公主,洛阳告急, 荆州刺史樊望领了五万人马随汉水而上,打着清君侧、诛妖后的旗帜,在我回来之前已经到了南乡郡, 再顺水而上就是中州了。且他还派了军中司马前往南阳国迎接南阳王。”李鹤道。
南阳王姬央是知道的, 如今年纪不过十二岁。
“樊望是想要另立新主。”李鹤怕姬央听不懂,又补了一句。
姬央垂首不语。
“北凉王石遵攻破了雍州, 祝家军全数投靠了正在并州的冀侯, 如今石遵离中州已经近在咫尺, 他勾结了拓跋部, 如今拓跋部也派了五千奇兵绕道南下, 要跟石遵汇合,共同瓜分我大好河山。”李鹤说得痛心疾首。
“没有人勤王吗?”姬央问。
姬央只觉周身发冷, 局势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汝南王领军到了南乡,可是刚和樊望的军队遭遇就被打散了, 汝南王也被杀了, 濮阳王听到汝南王被杀的消息后,领军屯在颍川迁延不敢进,兖州刺史按兵不动,都在观望。”李鹤道。
而李鹤没提的是冀侯沈度也在观望,但姬央不可能不明白。
“你觉得局势会怎么变化?”姬央又问,“洛阳,还保得住吗?”
李鹤正要说话,却见姬央的侍女玉髓儿走了进来,“李将军,门外有个虎贲军校尉说有急事找你。”
李鹤朝姬央谢了罪告辞而出,不久后再度返回,这一次却不用他去思考局势会怎么变了。
“樊望的军队已经攻到了洛阳城下。”李鹤道,这是那名校尉最新传来的消息。
姬央紧张地站了起来,“那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快?沿路没有任何抵抗吗?”
各方诸王其实都各有私心,且彼此勾心斗角,姬氏拧不成一条绳,反而在由谁统领各军的问题上争吵不休,从而给了樊望大好机会,势如破竹一般攻到了洛阳城下。
姬央听了只能默然,姬氏诸王早就被荣华富贵给养废了,也只有养废了才能让她父皇、母后放心。而唯一能指望的各方刺史,却都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思。
“侯爷在并州屯兵观望,你觉得是何意?”姬央问道。
李鹤道:“末将不敢说。”
姬央苦笑道:“你说吧,李鹤,这一天其实我心里早有准备的。”
李鹤这才开口道:“冀侯就是定北神针,他不动,鲜卑各族都不敢动。他若一动,中原纷争,鲜卑各族必定乘机南下屠戮我中原百姓。”
这是好话。姬央点了点头。
“冀侯不动这是原因之一,但主要的原因在末将看来……”李鹤再次抬头看了看姬央,见她容色平静这才继续道:“冀侯应是在等樊望攻入洛阳!”
此话诛心,姬央眼里的泪珠瞬间滚落。
“民心向背乃兵家必争。冀侯那般英明的人自然不会行戮君之事,他当在等樊望攻城之后,再行勤王,功成后扶持幼君登基,待时机成熟后再行禅让之事。”
此事古不鲜见,翻开史书,历朝历代这么做的人一抓就是一大把。人人都看得出沈度的打算,人人也都有沈度的打算,这阴谋早就成了阳谋,全看个人的势力了。
沈家这么多年来一直低调蓄势,幽、冀、平全入其囊,连青州也有染指,粮草富裕、兵马强壮,当然最有实力逐鹿中原。
樊望率先行事,不过是他的耐心比不过沈度,所以想先攻占洛阳,然后借地利而拒沈度,到时候谁输谁赢,现在谁也预料不到。
兖州、豫州都在观望,恐怕也有黄雀之意。
“那洛阳还能坚持多久?”姬央问,“天下之大连一个忠君之人也没有了吗?”
李鹤抱拳道:“自然有,我李家世世代代忠心耿耿。公主,末将此次前来也是想向公主告辞,末将将回洛阳助祖父和父亲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不过是杯水车薪,李家世代宿卫宫廷,手里的虎贲军能堪用的并不多,战力也不够。
姬央道:“依你之见,这天下有谁能解得洛阳之危吗?”
李鹤想了想道:“当今天下,唯冀侯实力最强,能震慑各方诸侯。若公主能劝得侯爷回心转意,将樊望的军队歼于洛阳城下,与四方共尊当今天子,那陛下与皇后便可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