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的三人面色一变,登时站起,那雄壮的大汉已窜了出去,迅如狸猫,与其身形绝不相称。
李玉如却一动不动,弯细的眉毛蹙起,想了想,娇柔的说道:“是堂内的兄弟,有人偷袭。”
“莫不是碧血门?!”李成风也疾步走到大厅门口,向外张望,喊杀声渐渐响起,刀剑交鸣之音不绝于耳。
逍遥堂能够屹立于成都城南,绝非幸理,自有一套对付偷袭的办法,不必堂主出面,已有专人轮值,自会应付。
那雄壮大汉乃副堂主程三魁,是李成风的结拜兄弟,其武功在堂内也是数一数二,一身横练的金钟罩,火候极深,最适于混战。
精瘦如铁的中年汉子柳紫岩,也是副堂主,只是两人平日里不理事务,只是亲职,只管平常帮众的训练,指点他们武功。
程三魁已出去帮忙,柳紫岩则留在厅内,重新坐回李玉如对面,功力运转,目光扫视四周,警惕之心大涨,以备有人偷袭,李玉如的安全最重要,仅有李成风一人,不能万无一失,况且,李成风的武功,在三人中最低。
程三魁的怒吼声在夜空振荡,宛如雄狮,声势骇人,半个成都城俱能听闻。
李玉如不由轻轻一笑,柔声道:“三叔的嗓门儿宏亮,倒是不必去青云帮求援了!”
厅内的气氛为之一缓,一向冷峻的柳紫岩也不由摇头微笑。
“如此看来,真是碧血门的人!”李成风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女儿身旁,抚髯定定神,向女儿征求道:“让在青云帮的兄弟们回来吧?”
李玉如毫不犹豫的摇头。
见父亲与二叔皆露不解,李玉如声音娇柔悦耳,娓娓说道:“说不定,碧血门的人正埋伏在外。若青云帮全过来,会趁机袭击青云帮,来的人少,则会截杀来援之人,……若是打不退,还是先撤吧。”
“撤?!”柳紫岩不由眯了眯眼,目光似冷电,轻哼一声。这对于他而言,与逃走无异,委实伤自尊。
对二叔的冷冽,李玉如娇柔一笑,自罗袖摘出一方丝帕,轻拭光洁如玉地额头,柔声道:“无论如何,先与青云帮会合,然后两帮联手,今晚将碧血门一扫而光!”
外面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不时响起的惨嚎声。或凄厉,或嘶哑,闻之心中抽紧。浑身战栗,寒气大冒。
李成风对女儿言听计从,离言却抚了抚清髯,装模作样的考虑一下,点点头:“二弟,玉如此计大善,咱们先撤!”
“……好吧!”柳紫岩无奈的点头,神情颇是勉强,对于侄女李玉如的心计,他一向佩服得紧。也言听计从。
“玉如,要走密道吗?”他刚起身,忽又顿住,转身问李玉如。
李玉如秀气的眉毛微蹙,微一思忖,轻咬淡红的下唇,重重点头:“……走密道!”
柳紫岩点头,对李成风抱拳:“大哥稍待,我去告诉老三。让他领人在前,过一会儿我再回来,咱们同行!”
李成风抚髯点头,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去罢。
柳紫岩身形迅捷,宛如猎豹捕食,轻盈锐利,穿过两道月亮门,到了逍遥堂地外院。
天空夜色如墨,未现一丝月光,周围漆黑一团,只能听到“当当”的金铁交鸣声。
若是常人,定是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武功俱有几分火候,目力变强,五步开外,能够隐约见人。
惨嚎声时而响起,却无人理会,各自寻着对手,进行生死夜战。
逍遥堂的人在外院各有各的位置,即使漆黑无比,站形仍紧密如一道网,阻挡敌人的进入。
程三魁极好找,他的嗓门极大,每逢出招,皆伴以怒吼,以慑敌势,只是此时漆黑如墨,他狰狞的模样,却无法吓到对手,失了几分威力。
柳紫岩拔剑出鞘,沿着帮众围成的防线疾走,顺便出手,东刺一剑,西刺一剑,往往可收奇效,眨眼间,在刀剑的交鸣声中,来至虎虎生风的程三魁身边。
程三魁地武功极高,一身横练火候精深,几是刀枪不入,除非内力高明,使刀剑威力陡增,他才会顾忌。
此时,正有三人围在他身旁,一起围攻,仿佛正在困住一只猛虎,小心翼翼,生怕其反噬。
三人地武功皆不俗,远非柳紫岩一路所见,无怪乎他们这些人无法突破外围,原来高手全被程三魁拖在这里。
“三弟!”柳紫岩冷哼一声,身形如电,倏然钻入包围,与程三魁并肩而立,替其接下了一剑。
“杀——!”程三魁再次怒吼,以左掌硬扛刁钻刺来的一剑,“当”的一响,宛如金铁交鸣,他左掌浑若无事,不忘转头,大声向柳紫岩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柳紫岩张嘴欲言,却迅捷横剑,拦下袭向程三魁右肋地剑,顺势反刺,淡淡说道:“……咱们先撤!”
“……撤?!”程三魁压低嗓门,横掌一斩,击中斜削而至的长剑,轻声问道,语气迟疑,似是不信。
“少废话,是玉如的主意!”柳紫岩轻哼一声,手上不停,倏然窜出,疾刺一剑,随即退回,进退趋如,身法奇快,接着说道:“走外院的密道,……我回去保护玉如,咱们在外面见!”
“好罢!”程三魁一听是玉如的主意,便闭嘴不言,急忙答应,随即招式变得凶猛,难得二哥前来帮忙,机会难得,要趁机击倒一人。
两人结拜数年,经历大小战斗不下数十,早已默契十足。见他如此,柳紫岩知机的也是一通猛攻,撇下另二人,与程三魁夹击一人。
那人长剑刁钻,剑法不俗,长剑刺出,却被程三魁双掌夹住,如铸入岩石中。无法夺回。
程三魁蒲扇般的两掌用力夹紧,随即一送,再一拉。
对方身形消瘦,力气远不如他,无法自持,不由踉跄向前,随即发出“呃……”一声,委顿倒地。
漆黑的夜色,看不清究竟如何,另二人却隐约看到。后来者那柄长剑已穿过同伴的胸口。
趁另二人稍一怔然间。柳紫岩自怀里抽出一方罗帕,轻轻一抹剑身,随手扔到倒地之人身上。冷哼一声:“三弟,小心行事,莫要大意!”
程三魁咧嘴点头,摆摆手:“二哥放心便是!”
当柳紫岩的身形消失于夜色中,另二人方才省悟,心中怒气填膺,联手狂攻,对程三魁杀之而后快。
柳紫岩展开身法,不再出手,脚不沾地。奔向大厅。
乍进最后一重月亮门,忽听厅内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他地心不由一紧,急忙飞身贴上门口。
偷眼望去,大厅之内,李玉如正靠在西南墙角,扶着窗下轩案,虽身姿柔弱,禁不住一阵风吹。苍白如纸的秀脸,却神色镇定。
李成风正护在女儿身前,长剑急舞,密不透风,抵挡着周围地进攻,白皙清癯的脸庞已变得通红,神色如颠似狂,宛如喝醉了酒。
在前围攻他的,共有六人,俱是男子,并非一拥而上,仅有两个青年动手,其余四人,年纪略大,只是抱剑而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们,犹如猫戏老鼠,杀死之前,偏要逗弄一番。
柳紫岩一颗心不断下沉,看他们目闪精芒,太阳穴微陷,显然是功力精深的高手,定是碧血门的精锐之士,比刚才自己所杀之人更胜一筹,仅自己与大哥,毫无胜算,即使三弟来了,怕也无济于事!
遇此绝境,他反而豪气大发,死便死罢,大丈夫轰轰烈烈一世,终究难逃一个死字,只要死得其所,便无遗憾!
想到此,他再无顾忌,飞身而上,悄无声息,冲一句抱剑观赏之人刺去。
“当”的一声,快如闪电,重若雷霆地一剑被轻轻荡开,他身形无法自控,不由向前冲去。
“二叔小心!”李玉如在一旁急道,花容微变,镇定不再。
柳紫岩心叫不好,强行拧腰,内力疾运,身形加快,躲过对方横削地一剑。
心下刚自庆幸,却猛觉后背一疼,不由愕然,低头一看,看到了胸口的剑尖,有人自后面偷袭!
“二——叔——!”李玉如花容失色,娇声急叫,按在轩案上的玉手不由攥紧,似欲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