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端坐桌旁,粗重的眉毛动了动,心中微恚,仰头重重放下酒杯,点头道:“好罢,既是史镖头所命,在下岂能不从?!”
说罢,长身而起,两步跨至史镖头跟前,拔剑出鞘,剑尖斜斜低垂,沉声道:“请——!”
史镖头大笑一声:“痛快,……请罢!”
长剑一领,一招“童子拜佛”,虚虚立剑,然后手腕一压,剑尖陡然划下,直削其面门。
萧月生脸色沉肃,从容镇定,旁边众人聚精会神,想看清楚他剑法到底如何。
“得罪了!”萧月生沉声低喝,低垂的剑尖陡然一提,宛如一点星芒,划出一道光线,错过史镖头长剑,直刺其手腕。
这一剑,使得其快无比,且自一个怪异的角度蓦的刺出,史镖头只觉说不出的别扭,急忙变招,横剑来挡。
萧月生手腕一转,剑尖划出一道半弧,速度更快,史镖头尚在中途变招,力气与招式俱在力尽之时,欲要反应,却已不及,力不从心,眼睁睁看着剑尖划破自己手腕。
手腕一凉,他忙纵身后退,低头一瞧,腕间一道红印,宛如系着一条红绳,却并未划破。
森凉的感觉仍未褪尽,他心有余悸,抬头瞧了瞧萧月生,又看看自己的手腕,苦笑一声,归剑于鞘,抱拳道:“我败了,多谢萧镖头手下留情!”
他一向自诩光明磊落,败便败了,技不如人,徒呼奈何,却不会硬要面子,死不承认,让人觉得输不起。
萧月生抱抱拳,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座位。
众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望向萧月生的目光透着怪异与惊奇,仿佛不认得他一般。
“好剑法!”林平之放下酒杯。双掌轻拍。
众人这才跟着一起拍巴掌。开口称赞,诸如“好剑法!”“果然厉害!”之类的话接连涌出。
萧月生冲众人点点头,脸上殊无笑意,拿起酒杯,轻啜一口,似乎并不在意。
这般沉肃的模样。众人所未觉意外,在他们眼中,他本就是一个沉默端庄之人。平常甚少跟人说笑,有些无趣。
“史镖头。你这一出手。倒让我的手也痒了!”林平之笑道。伸手拍拍桌上的宝剑,转头望向萧月生:“萧镖头,咱们俩比一比,如何?”
萧月生放下酒杯。摇头道:“改日吧,比了两场,今日着实有些累了,少镖头莫怪。”
“……也好。”林平之看了看他。点头笑道:“这倒也是。若我也跟着出手。倒成了车轮战了。”
萧月生淡淡笑了笑。看起来笑得极为勉强。用力挤出来的一般。
接下来。众人纷纷向萧月生敬酒,似乎武功比不过他。便要在酒桌上将他打倒。到了后来。林平之看着好玩。也掺合进来。跟着一起向他敬酒。
萧月生来者不拒。痛快的应战,其豪爽之举令众人大呼痛快与佩服。
自古以来。酒桌上最易成为朋友,这一通畅饮,令众人大感亲近,原本的嫉妒倒渐渐被美酒所消去。
掌灯时分。他们已然喝下去十坛酒,将老蔡地这个小酒店里地酒全部喝光,老蔡苦着脸,自己一个人。又是这个时候,实在不能再出去买酒了,只能陪着笑脸,抱歉不迭。
此时,众人能够走稳路的,十不余一,皆是摇摇晃晃,出去方便极为困难,需得扶着外面地篱笆。
众人尽兴而散,也不能骑马,史郑两位镖头扶着林平之,摇摇晃晃走在前头,白二与陈七则牵着马,众人相互搀扶,呼呼喝喝,纵情说笑,进得城来时,惹得行人侧目不已。
萧月生则装作摇摇晃晃,走在众人中间,与他们说说笑笑,天雷诀霸道无比,容不得酒精地侵入,他丝毫没有醉意,却不能如此惊世骇俗,只能装醉。
镖局的人很快得到了消息,派人将他们迎了回去。
众人各自散去,返回自己的家,萧月生拒绝了别人的搀扶,摇摇晃晃,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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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脚下浮虚,踉踉跄跄,给人扶到榻上,被闻讯赶来的母亲王夫人好一通数落,他陪了几句不是,呵呵傻笑了几声,大声道:“爹,咱们镖局卧虎藏龙啊!”
待林震南开口询问,林平之已经酣然入梦,呼呼大睡,人事不省。
林震南与王夫人摇摇头,不忍将他摇醒。
“大哥,待明日再问罢。”王夫人道,她已届中年,风韵犹存,灯光照在脸上,更显白皙秀美,可以看出,年轻时定是一位大美人儿。
“这个孩子,这般不知自制,该好好管管了!”林震南瞪了酣然大睡的林平之一眼。
“喝醉了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王夫人忙道。
“你就宠着他吧!”林震南瞪了夫人一眼,倒提着烟袋杆,迈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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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坐在榻上,窗户敞开,一轮明月悬于天际,遍洒清辉。
一柱清辉自窗口倾泻而入,将他笼罩其中,能够看到他脸上紫气氤氲,仿佛云蒸霞蔚。
他胸腹起伏极慢,隐隐之间,仿佛春雷自遥远地天际滚动,似发未发,没有炸响,似是在酝酿声势。
倏然间,声势俱消,再次无声无息,只有胸腹起伏,不闻呼吸之声,此时,他已进入了胎息之境,转入内呼吸,紫气浩荡如洪水,经脉则如长江大河。
常人修道,宛如黑暗之中行路,却没有明灯照道,需得小心翼翼,摸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