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
康熙忙于政务, 绣瑜卧床休养, 过了两个月没爹没娘的生活, 好容易从遵化那个鬼地方回来, 胤祚迫不及待就要冲到母亲床前撒娇。他如今年纪大了, 不能随意打滚, 就拉了绣瑜的手, 凑上去咬耳朵。
“......结果,三哥从贴身的袄儿里抖出只毛蜘蛛。那声音,啧啧, 雷公电母下凡也不过如此。太子惊得摔了个西洋鼻烟壶,逮着三哥训了好一通,说他没有皇家气度......”
胤祚讲得眉飞色舞, 胤禛也在一旁微笑。
绣瑜听了勾起笑容:“你们甚少有这样幸灾乐祸的时候, 别是三阿哥得罪了你们,那蜘蛛是你放的吧?”
胤祚笑嘻嘻地蹭了上去:“额娘英明。是三哥先在祭器上动手脚, 还好有我出来帮四哥说话, 不然就让他得逞了, 是不是四哥?”
胤禛瞥了他一眼:“是, 真是多亏了六弟帮忙啊。”
绣瑜不知内情, 欣慰地说:“这样很好。”
一个月不见,胤祚故意撒娇弄痴, 有千百种笑话说出来逗额娘开心,就差披上彩带翩翩起舞了。一时间宫女摆上饭来, 看着两个长身体的小子吃得开心, 绣瑜也不知不觉也多用了一碗粳米粥,喜得竹月连连念佛:“六阿哥一回来,这宫里就热闹起来了。”
当然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金乌西沉,时辰渐晚,胤禛还是犹疑着开口:“额娘,十四弟......”
绣瑜脸上笑容微暗:“他前儿生了一回病,把嬷嬷们都吓坏了,如今也只养着罢。日后你们体谅他年纪小,可别跟弟弟吃醋。”
胤祚诧异道:“额娘多心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岂会吃小弟弟的醋?额娘还是担心两个妹妹罢。”
胤禛看上去也神色如常:“儿子听说舅舅从深山里找到了前明的神医,不如请他来给十四弟看看?另外妹妹们在寿康宫打扰皇祖母安养,也该把他们接回来了。”
绣瑜欣慰地点点头,十四出生这一遭虽险,但是能换得他们兄弟同心也算是不白费了这番辛苦。
皇太后因为太皇太后的去世闷闷不乐,以致神思恍惚了好几日。幸而永和宫的几个孩子如今寄养在此,九儿和瑚图玲阿一个是古灵精怪,一个是刁蛮任性,每天总能闹出点小纠纷要皇太后裁断,倒冲淡了些许哀伤。
但是寿康宫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天九儿在屋里练琴,瑚图玲阿就突然蹬蹬地跑进来,问她:“姐姐,什么叫抱养的孩子占了亲儿的运道?”
九儿尚未说话,身边的嬷嬷脸上已经豁然变色:“格格从哪里听来这些浑话,都是下头人乱嚼舌头根子,做不得准。”
瑚图玲阿嘟嘟嘴,突然萎靡下来:“我好久没见着额娘了......”
九儿见平日里野猴儿似的妹妹突然可怜巴巴的抱膝缩在脚踏上,不由吸了吸鼻子:“我,我也想额娘。”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突然抱头痛哭。这声音惊醒了隔壁睡午觉的胤祥,他揉着眼睛被嬷嬷抱了过来,不明就里地揪着姐姐的衣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嬷嬷们好容易哄下来了,结果下午九儿带着胤祥和瑚图玲阿在桃树底下喝茶吃点心。却遇上二公主、十格格还有一帮宗室格格来给太后请安。
两波人迎头撞上,九儿就邀请几个姐妹一同坐了。袁贵人生的十格格也酷爱品茶,因九儿这盏太平猴魁轻浮无比,遂好奇地问:“九姐,你这是什么水啊?”
众人都投以好奇的目光,九儿怕她多心不欲炫耀,只笑笑说:“不过是玉泉山的水罢了。”
十格格却早听说前岁四哥随康熙南巡,带回来几坛子惠泉的泉心水,才吃了一坛子,剩下的都给了九姐。她如今却只说是玉泉山的水,难道是瞧不起自己出身,怕讨了她的去吗?十格格越想越怄气,嘀咕道:“你别得意!简亲王二格格的生母就是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死的!”
九儿听见了,顿时脸色煞白地大喊起来:“你什么意思?”
十格格缩了缩脖子,却见二公主往这边望过来,她顿时又有了底气:“我,我又没说错。还有信郡王的嫡福晋也是养了一个月,还是没能熬过去,连小世子也......”
“讨厌!你胡说!”九儿生得柔弱,跟十格格恰好成反比。两人针锋相对,九儿的从气势到个头都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她又怕又怒,气得哭起来。
瑚图玲阿最是个护短的,虽然平日里她跟姐姐抢东西闹得面红耳赤,可外人把姐姐欺负哭了,她立刻小炮仗似的冲上去,一头撞在十格格怀里,骂道:“坏人!不许欺负我姐姐!”
十格格跌坐在乳母怀里,头发也散了,衣裳也皱了,自觉十分丢脸,也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