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前的这些梧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寒冬里显得有些孤寂。
真是恍如隔世啊!陈宏云心里想。
如果当年不是到皇玛片来,如果不是自己耐不住寂寞,如果不是不小心把余丽珍的肚子弄大了,如果不是余丽珍有个这么厉害的妈妈……如果……那么,自己的历史是不是就要改写?是不是就不能与余丽珍结合了?是不是就能碰上一个自己真正爱的女人了?比如管青桃这样的?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啊!陈宏云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仰起头,看了看空中那孤零的树杈,一股少有的悲凉袭上了心头。
“宏云!”突然背后传来叫声,把陈宏云从回忆中拉回了眼前。
陈宏云转过身,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高竿事!”
“哈哈,你小子,来了也不打个招呼!”高海水走过来,用力捶打了一下陈宏云的肩膀,“是不是把老哥我都给忘九霄云外去啦!”
“哎呀,高竿事!”陈宏云激动地握着高海水的手,说,“真没想到还能碰到你啊!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以为你也飞走了呢?”
“我这个老人能去哪儿?我又没有你小子这本事,就一辈子窝在这儿,做个小干事,干点没出息的事儿了!”高海水笑着说。
“哈哈,老哥你真会开玩笑!你这是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幼惑啊!这可是新时代的大好男人!”陈宏云笑着说。
“你小子也拿老哥寻开心!”高海水说道,“我啊,这辈子就是乡下人的命,也没想过要进城。就在这儿吧,这儿挺好的,我家女人在大字不识几个,在这儿能好好生活,进了城就真是文盲了,我其他的也就不多想了!”
“呵呵,难得有你这样坚守在第一线的人啊!”陈宏云笑着说,“我看我要代表人民感谢你啊!老哥,几十年如一日,坚守在这儿不容易啊!”
“你小子,还这么嘴贫!”高海水笑着说,“走,屋里喝茶去!”
陈宏云跟着高海水来到了屋里。
还是这间小套间,和陈宏云那间曾经的新房隔着两个门。
“宏云啊,你是我们教辅站最有出息的人啊!”高海水给陈宏云倒了一杯茶,感慨地说道,“钟站长调到锦河片去了,新来了一个熊站长,呵呵。”
“老哥,我这算什么呀,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根本算不上什么领导儿,就是个打杂的。”陈宏云笑着说,“熊站长就是当年在皇玛片的熊站长吧?老哥何不借着他上个位,弄个副站长干干呢?”
“呵呵,你小子,就知道谦虚,你还年轻啊,过几年就该独霸一方了!”高海水说道,“我就不费那个劲儿,草那份心了。快要退休的人了,还折腾啥?虽说副站长不是什么领导儿,但是要上位还是要付出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又没那个闲钱,家里两个孩子上大学,把我的老底都掏空了。唉,难啊!”
高海水叹了口气,深吸了一口烟。
看得出,生活的压力让高海水有些不堪重负了。他那一脸的沧桑,几乎与乡村的农夫毫无二异。乡村学校的教师,拿着这份微博的工资,如果家属是没有工作的,生活压力可想而知。何况高海水还养育了一双儿女,这就更难了!
“哈哈,那感情好,托大哥的吉言,有那么一日,定然也忘不了老哥你的。”陈宏云笑着说。
“呵呵,我是老人了,不抱任何希望,过几年就退休了。”高海水说,“我儿子大三了,明年就该出来工作了,就希望他将来能有点出息。为这个我都愁死了,要是老弟能帮帮我,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听高海水这么一说,陈宏云还真是不敢接话了。
这个忙,依他现在的能力是断然没法帮的。
现如今进入行政单位都得公开招考,这公开招考看似公平,其实是最不公平的。
私底下的交易和猫腻多了去了,能进入公务员队伍的,都是有来头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想凭这实力考进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一些招考说的是面向社会公开招考,其实搞的就是萝卜招考,那个坑是早就设定好了的,大小深浅只适合某个领导的亲戚或者是子女,其他的一些人来参考,那都是陪衬。
“老哥,你说的这个事儿我还真没法帮你。”陈宏云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知道现在人事场上的规则,像我这样的,能自保都不错了,根本没有能力去干其他的。真对不起,老哥,我不能帮你什么忙。”
“你小子,这么快就拒绝我?”高海水笑着说,“我儿子又不是现在就要去考公务员,明年后年的事儿,谁说得好?说不定你那时候已经是一个大人物了呢?对吧?再说了,你不能直接帮我,还能间接帮我啊,你可以向我介绍我需要去打理的对象,只要牵线搭桥就行了,这点你不会拒绝我吧?”
“呵呵,老哥真会来事儿。我说过,只要能帮你,我一定帮,就是怕我能力有限,无法帮到老哥的忙!”陈宏云说。
“别这么早下结论。到时候我找你的时候,别把我拒之门外就行了!我今天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小子要是发达了,敢不见我,我可要骂你的!”高海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