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季兰芳坐在客厅里等她。

很久没有这样的情况了，婆婆如果没事儿是不会在客厅里等她的。

“妈，这么晚还没睡啊？”古丽青说道。

“我在等你，孩子！”季兰芳看着古丽青说道。

灯光下，季兰芳一脸的疲惫，那一道道皱纹看得那么清楚。古丽青都不知道婆婆是什么时候老去的，只是记忆中，她和季兰芳刚认识的时候，婆婆还是那么意气风发，那么年轻有活力的一个人。而现在坐在沙发上的婆婆，却是那么的老态尽显。

听着婆婆那句暖心的“孩子”，古丽青的心瞬间就变得柔软如水。

她坐到婆婆身边，替婆婆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妈，有什么事儿，你说吧？”古丽青拉着季兰芳的手说。

“孩子啊……”季兰芳欲言又止，“你和书华真的无法再过下去吗？”

古丽青没想到婆婆会突然间提起这个话题。她们之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了，自从顾书华离开家到深圳去工作，她就再也没有和婆婆说过这件事儿，婆婆也没有再问过。

今天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来了？难道是书华打了电话回来，又说到这件事儿？

“妈，书华打电话给你了？”

“是啊，书华今天打电话回来，说他这几天就要回来一次，说要和你把这件事儿给办了……”季兰芳边说眼泪都出来了，“你们究竟为什么不能过下去啊，好好的家为什么要散啊？孩子该怎么办啊……”

古丽青听着季兰芳这话，也觉得非常突兀！顾书华出去不到半年，就要回来了？难道这么快就在外面找到了相好的，要回来急着解除婚姻关系，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太不可思议了！

“妈妈，您别难过……”古丽青看着季兰芳，鼻子酸酸地说，“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个家……但是，我和书华之间，有很多很多过不去的东西……结婚十年了，我和他，却从来都不像夫妻……”

说到这里，古丽青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些孤独痛苦心酸无奈的漫漫长夜再次回到了她的脑海中，还有和顾书华之间形同陌路的感觉，再次触及了她心底里那份最不愿触及的伤痛……她的泪不知不觉也滑下了面颊。

“孩子……”季兰芳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内心的痛苦……你承受了正常女人无法承受的那份苦痛……是妈妈害了你和书华，是我主导了你们的这场婚姻，我觉得我就是那个罪人，让本不该在一起的你们，强行走到了一起，结果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书华，现在，还要伤害我的宝贝孙子……想到这里，我就心痛如割啊……孩子，看到你们这样，妈妈难受啊……”

季兰芳说着说着就难以抑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古丽青内心的那份痛楚也被她点燃了，泪水潺潺而出，各种复杂的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妈妈……”古丽青抱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婆婆安慰着，“妈妈，您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如果要怪，也只能怪命运捉弄人……这都是命，是我和书华都难以逃脱的命运……”

古丽青边说也泣不成声了。

她紧紧地抱着婆婆，婆媳俩在这个深夜，哭成了一团。

这两位可怜的女人啊！

季兰芳是真的伤心啊，她无法面对这个家的解散：在她的眼里，这是多么完整的一个家啊！什么都不缺，媳妇的事业发展得这么好，孙子是那么可爱，那么懂事……为何儿子媳妇就是过不到一块儿呢？季兰芳更无法承受内心的那份愧疚，古丽青是她相中的儿媳妇，这场婚姻是她一手促成的，当年，她就是看中了古丽青的这份精气神，觉得自己的儿子弱了，这个家得有个强一点的女人，才能撑起来，没曾想啊，丽青和书华的差距在十年间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面对这么强的老婆，书华心里的那份压力和落差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他还是身体有缺陷的男人啊……

季兰芳的心痛是无法言说的，她不可抑制地痛哭着，双肩瑟瑟抖动着，整个身体都靠在古丽青的怀里。

“妈妈……”古丽青抱着季兰芳，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背部，而她自己内心的伤痛也是一阵阵地袭来……

两人都哭了很久很久，后来，季兰芳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坐直了身体，然后泪眼朦胧地看着古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