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都看遍了,就差那处放医疗器械的地方,走,杨开,我们去瞧瞧。”华伯涛指了指前面说道。
“好!”杨开笑了笑,决定不再去想。
昏黄的灯光下,四个大橱柜里的玻璃罐,折射出诡谲的光芒。
玻璃罐中,无数个翻开的婴儿后背,无数个漆黑的刺青纹身,将这个恐怖的标本室,彻底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孩子乐园’。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快乐不快乐。
华伯涛口中放置器械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小方桌,桌子上零散的摆着几个洁白的搪瓷盘,盘中丢满了橘黄色的消毒棉,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精味,一看就知道是用过的。除此之外,还有镊子,针头,手术刀,缝线等西医常用的道具。搪瓷盘后立着一个比装婴儿的玻璃罐更大的玻璃筒,筒上有标签,写着日文,华伯涛说那是高浓度的福尔马林,泡制婴儿的福尔马林溶液,就是用筒里的原液,通过消毒水和试管的勾兑,混合而成的。
华伯涛拿起镊子,端详了一阵,又丢了回去,然后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手。
“走吧,这个地方没什么线索。”他淡淡的说道。
可就在这时,华伯涛擦手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然后竖起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华教授,你怎么了?”杨开很快就发现了这位老教授的异样。
华伯涛没回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不对呀,刚才明明……”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指着身旁的橱柜说道:“杨开,那个玻璃罐!”
第二八四章 血腥大坝(32)
华伯涛没回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不对呀,刚才明明……”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指着身旁的橱柜说道:“杨开,那个玻璃罐!”
华伯涛声音刚落,被他所指的那个玻璃罐便咔嚓咔嚓的从上到下,绽放出了一条蜘蛛网般的裂纹,还没等杨开反应过来,布满裂纹的玻璃罐就轰的一下炸成了碎片,无数破碎的玻璃片飞射而出,溅的屋顶,地面,墙壁到处都是,幸好千钧一发之际,醒悟过来的杨开将华伯涛一抱,然后压在了身下。不然的话此刻的华伯涛绝对会被划伤。
玻璃碎片倒还在其次,关键是罐子里的福尔马林溶液,也如天女散花般喷了出来,将杨开半边衣服都打湿了。这种溶液的味道极其冲人,再加上混合了婴儿尸体上的腐烂味道,一并儿钻进鼻孔里,差点没让杨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防寒衣,杨开欲哭无泪的说道。
“一个盛放婴儿的玻璃罐,炸裂了。”被杨开扶起的华伯涛,喘了口气说道。
但随即,他就喃喃:“噫,如果说罐子里有压强,因为承受不了内外的气压差从未导致爆炸,这也还说得通。但这玻璃罐里,并没有压强呀,又怎么会好端端的发生爆炸?”说到这,华伯涛漠然的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的盯着橱柜上的残骸。
橱柜之上,狼藉一片,受到那个最先爆炸的玻璃罐波及,旁边几个罐子也不能幸免,有的甚至摔了下来,砸了个稀巴烂。一滴滴浑浊的溶液从柜子上的横格滴下,滴答滴答的,而众人的脚下,早已汇聚了一滩由福尔马林溶液组成的水渍。
正当屋子里的人,慌乱的擦着衣服上的怪味时,橱柜里再次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随即华伯涛就发现,最先爆炸的那个玻璃罐附近,一个裸露在外的婴儿正慢慢地爬行,而刚才的声音就是他爬行时的声音。
撕拉……撕拉……声音仍在继续,华伯涛的一颗心,也跟着这声音,有节奏的狂跳着。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爬行中的婴儿突然转过头来,和华伯涛鬼使神差的对上了脸。
因为长期的福尔马林浸泡,婴儿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白皙,就像是医院里的白化病人一般,华伯涛知道,那是被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杀菌成分漂白的。他的四肢也同样怪异,很粗很肥,走一步就会滴下很多水来,仿佛是冬天时,北京人吃火锅下的那种泡白菜。这是因为长期浸泡,导致的浮肿。
此刻,这个原因应该死去很多年的婴儿,竟对着华伯涛挤了挤眼睛,然后翘起了嘴角。
这时候,众人已经发现了这个怪胎,纷纷瞪大了眼睛。杨开则一不做二不休的端起卡宾枪,瞄准了婴儿的头部,只要这个鬼东西敢玩花样,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打碎他的小脑袋。
婴儿的头颅本来就小于陈年人,杨开弹夹里的又是达姆弹。所以一旦开枪,恐怕几秒钟后,这个婴儿连头都找不到了。
不过这个婴儿非但没有害怕,反倒张开嘴,说出了一句举座皆惊的话来。
“嘿嘿,张师弟。十年未见,不叫我一声师兄倒也还罢了,还让这些人拿枪对着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婴儿喉结耸动,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按理说,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除了哭和笑,应该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得。可这个婴儿,说起话来却是词语通达,阴阳怪气,而且声音很粗,听起来就像是出自于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之口。
“你……你到底是谁?”华伯涛和杨开面面相窥,不可思议的问道。
杨开甚至觉得,这个婴儿就和以前的乡下,跳大神的故弄玄虚,搞得那个灵魂附体一样。叫自己的徒弟在椅子上坐好,一番折腾,就能把死者的灵魂从地府里找出来,附在熟睡的徒弟身上,等徒弟睁开眼睛的时候,说的就是死者的话了。
“我?”听了杨开的问话,婴儿声线一抬,竟咧开嘴,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哈哈,你问我是谁,你问我是谁……你们刚才不还在谈论我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如果刚才还在怀疑,那现在张鹤生算是彻底明白了。
自负,傲慢,不可一世。天底下能发出如此笑声的,怕是除了梁维扬之外,也没其他人了。再说,经过了十年的变化,梁维扬的嗓子虽是粗了许多,但大体还是没有变化的,尤其是那种语气。
但令张鹤生不解的是,梁维扬又怎么会和这个婴儿挂上钩?
惊讶之中,张鹤生决定开口探探底儿。
“你是梁师兄?”张鹤生警惕的按住剑柄,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错。”婴儿慢慢停止了笑声,说道:“张师弟,还是你有良心,疯了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有个梁维扬。”
但随即,他便咬牙切齿起来:“而且病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对付我这个师兄,哈哈,要知道,在祈福协会的那几年,我可是待你不薄呦!”
“人情和国法,一码归一码。”
张鹤生丝毫不为动容。
“既然你是梁师兄,我也不管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如实回答……”
婴儿似乎知道张鹤生要问自己什么,稍稍一愣后,便是嚎啕大笑起来,这次笑的比上次更为厉害,眼睛和鼻子都挤到了一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揉搓的面团:“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张师弟过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毫无长进。和以前一样执拗,天真,死心眼!哈哈哈哈……”
“你是要问,十年前皇姑屯事件,主谋者是谁对吗?”婴儿说道。
“是的。”张鹤生点了点头,内心充满了矛盾。
直到现在,他的心里还藏着一丁点的侥幸。如果梁维扬和张作霖的死没有关系,他绝对会再认这个师兄。但若是张作霖的死,是梁维扬一手造成的,那就只能割席断交,拔刀相见了。
“好,我告诉你!”婴儿不屑一顾的说道。
“主谋者,是日本人。不过取走张作霖性命的,却是我。这个笨蛋,从寻求‘祈福协会’帮助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必死了。你知道吗?张作霖更改回程日期的当晚,我就把他的车次,路线,时间全给通过电报发给了关东军的总司令,然后一切就像计划中的那么顺利,‘嘭’的一声,张作霖的座车就上了天……”
一边说,婴儿还一边伸出手比划着当时的场景,看的杨开等人义愤填膺,要不是心有顾忌,早一枪毙掉这个卖国贼了。
“为什么?”张鹤生声音颤抖的说道。虽然通过戴笠的叙述,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但事情的真相真正从梁维扬口中说出时,却还是让他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