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鸾低头去拦,动作慢只能眼睁睁看见瓷碗落在地上,变成了片片碎片。
她没有看到,殷衢垂下了眼,眼中有笑意。
殷衢威胁道:“以后你只能要我的糖水。”
殷明鸾纠结:“可是,母妃给我的呢?”
殷衢思考了一下:“那就,你只能要我给的,和贵妃给的。”
殷明鸾还在纠结:“可是,若是父皇赐下呢?”
殷衢沉下了脸:“殷明鸾,不要就还给我!”
殷明鸾连忙抱住殷衢的胳膊,笑得很甜:“我答应阿傩哥哥。”
行宫的岁月像是一段斑驳的青苔石阶,殷明鸾回想起来,已经许多记不真切了。
殷衢从行宫离开就蕃,几年过去,当他回来登临大位的时候,殷明鸾恍然惊觉,当年那个即尊贵又卑微的小小皇子,成了朗朗朝日,不可逼视。
殷明鸾很难把阿傩哥哥和如今的皇兄认作一人,他们小时候的亲近也不复存在。
小时候,殷明鸾可以撒娇撒泼,唧唧哝哝地在殷衢身边扭成一团。
如今是不能够了。
她不敢。
但小时候的亲近不能抹杀,殷明鸾和殷衢就这样既亲又疏,至亲至疏。
殷明鸾想得出神,站在一旁的卫陵道:“公主,你在想什么?”
殷明鸾回神,心虚地收好东西后,对卫陵说道:“你快些离开吧,莫要被人瞧见了。”
卫陵挑眉:“公主是怕被谁看见了?”
殷明鸾不解其意,认真说:“若是被皇兄瞧见了,他定要罚我,说不定还要降你的职。”
卫陵故意说道:“我还以为你怕裴元白看见。”
“裴元白?”殷明鸾根本就不在意:“他是什么人,值得我在意。”
卫陵仿佛感到很意外:“你不在意?”他沉吟半晌,一边观察殷明鸾表情,一边说道:“我听说前些时候裴元白出门,差点被人打了,你没打听一下吗?”
殷明鸾道:“差点?算他走运。”
***
许婉娘从殷明鸾处离开,没有走多远,听见不远处一群人走了过来。她心中暗叹,不知道该走出去还是走开。
对面走来长长的仪仗,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站得笔直,如同松柏立在峭壁之上,他身边的內侍和宫人弓着身,谦卑又小心。
许婉娘心中跳出一个猜测,留了下来。
殷衢走进御花园,看见树林之中隐着一个蜜合色衣裳的女子,将周围的人都遣走了,说:“你在那里做什么?太后请的僧人已经到了慈宁宫,你还在这里,不怕太后怪罪?”
许婉娘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她原本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感到惊慌失措,在看清楚他的相貌之后,却感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慌乱。
殷衢问:“你在等着朕吗?”
许婉娘犹豫着,点了点头。
许婉娘看到殷衢的脸上绽出一丝堪称温柔的神色,原本的冷肃一点点地化开。许婉娘感到困惑,和十分的惊喜。
她想着如何以一个完美的姿态走出去和殷衢见第一面,突然间一个想法如同火星子一般划过。
陛下把她错认做他人了,她和“郑贵妃”今日穿得很像。
那样的神色,许婉娘想,陛下把她认错成了郑贵妃。
若是这样出去,一定会惹陛下大怒。
许婉娘准备偷偷跑开。
殷衢见“殷明鸾”还没有答话,微微顿了顿,再次问道:“长乐?”
许婉娘心中一个荒谬的想法升腾而起,她来不及细想,提起裙子,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