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沈含暂时还坐不起来，躺着吃饭有些困难。
“还有。”方乐景帮他擦擦嘴，“粉丝说一定要把肇事司机找出来，然后绑在柱子上阉掉。”简直狠。
沈含叼着勺子，冲方乐景勾勾手指。
“怎么了？”方乐景俯身。
“你不要告诉杨希。”沈含声音很小，“我应该认得那个司机。”
“真的？”方乐景意外。
“嗯。”沈含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有点像齐瑞的经纪人。”
方乐景震惊，“你是说那个威利？”最近托沈含的福，他也算是对娱乐圈有了一定了解。
“不能确定，不过十有八|九不会错。”沈含撇撇嘴，“不过就算不是威利，也一定是故意来撞我的，否则谁会大清早开车戴口罩和墨镜。”
“那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和杨希？”方乐景不解。
“杨希脾气其实很差的，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告诉他一定会出大事。”沈含道，“警察也不能告诉，那样杨希一定会知道。”
“难道就这么过去了？”方乐景皱眉，“我表哥是警察，我帮你报案。”
“不用。”沈含摇头，“我已经告诉了家人，嗯……我也有一个表哥。”
方乐景哭笑不得，这种时候真的要攀比“谁有表哥”这种事吗。
沈含眨眨眼睛，“我表哥大概是个黑社会。”
方乐景：……
沈含笑笑，“所以我才不会吃亏。”
在医院住了一周后，医生确定沈含脑袋没什么大事，脸上的伤也不会留疤，只有腿伤比较糟糕，大概要休息两个月才能痊愈，痊愈后也最好能继续静养，不适合立刻拍打斗戏。
原本已经准备好发布会后就开拍的《心刺》，也只能因此暂时推后。但剧组一切都已经到位，每推一天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就算剧组里的人都没意见，投资方和制片肯定不会答应。于是各家媒体又开始猜测换主角的事，甚至还有一家门户网站煞有介事做了个专题，断定最终这部片子的主角会落到齐瑞身上。
沈含还在医院躺着，粉丝群自然不会再有心情去掐架，于是齐瑞这边也就逐渐活跃起来，先是公开祝福了一下沈含早日康复，然后就开始热烈讨论这部电影，看架势已经认定铁板钉钉。连齐瑞本人在几天后出席某活动时被记者问到，也只是含糊其辞的笑了一下，俨然一副默认的架势。
方乐景看到这条新闻时恰好在医院，沈含正抓着被角睡得香甜，由于杨希明令禁止他玩手机，所以应该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什么。想想之前他为了这部戏没日没夜做出的努力和期待，方乐景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
“乐乐，去吃饭吧。”杨希推开病房门。
“嗯。”方乐景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我有事想问你。”
杨希看了眼床上熟睡的沈含，和他一起到了走廊。
“这几天新闻都在说《心刺》要换人的事。”方乐景和他坐在长椅上，“你有没有准确的消息？”
“现在还说不上，不过大概吧。”杨希没有太多表情，“那篇专题说得算中肯。”现在沈含的状态的确不适合拍打戏，整个剧组不可能为了一个演员无限期拖下去，趁早找到替补才是最该做的事——更何况还有一个现成的替补在。
方乐景道，“但是含含很想演这部戏。”
杨希微微闭上眼睛，“我知道。”
看着他下巴上的胡渣和熬红的眼睛，方乐景把其余的话都咽了回去。
诚如媒体所预料，在制片方的压力下，换主演的阵仗日渐高涨，甚至还有风声传出，说张导在私下接触齐瑞，新的开机发布会马上就要公布日期。沈含从来不主动问关于电影的事，因为他知道哪怕只是一点好消息，杨希也一定会主动告诉他，现在之所以什么都不说，一定是已经确定会换人，所以也就每天笑嘻嘻装高兴，小癞皮狗一样要多吃一根鸡腿。在他出门后才开始生气，拉着方乐景一起画圈圈齐瑞和威利，并且非常想快点好起来。
但养伤这种事也不能急，看着明显闷闷不乐的沈含，方乐景很想问那个黑社会表哥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现。
网站又开始刷新话题，是张贾和齐瑞一起出现在咖啡厅的照片，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的话，那这张照片就意味着已经八|九不离十。周末方乐景刷了整整一天新闻，齐瑞在新访谈里一脸坦然祝福沈含早日康复，甚至还装模作样红了眼眶，真是怎么看怎么憋屈。粉丝还在底下留言，称赞齐瑞对谁都很有君子风度，比起某人的经纪人在医院接受访问时，提到齐瑞就回避话题不知道要宽容多少倍，真是好大的差距巴拉巴拉，我们瑞瑞不就是接了一部戏吗，某人被车撞又和我们没关系，真是不要太酸哦。
方乐景平时不怎么在网上掐架，虽然明知对方可能是年龄小不懂事，但也还是难免生气，以至于两个小时后在楼下吃面时，还在想这件事。
“你好。”对面突然坐了一个人。
方乐景抬头，就见对方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老人，有些眼熟，想了想吃惊，“张导？”
“嘘。”张贾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就想安安静静吃碗面。”
“怕是不行。”方乐景提醒，“这家面店很火的，再过十分钟对面公司下班，每张桌子上都会坐满人。”按照对方的知名度，想不被发现应该不可能。
“这么好吃，看来我是找对了。”张贾笑呵呵，“没事，他们来我就走，能吃多少是多少。”
“不然……我们打包？”方乐景道，“我家就在楼上。”
张导愣了愣，也跟着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去打包。”方乐景很主动。
张贾点头，看着他买好面条和小菜后，就跟着一起进了小区。
“是想问我含含电影的事情吧？”才刚一到家，张导就笑着问他。
“嗯。”方乐景把面条和小菜放在餐厅桌子上，“媒体都说您要换人。”
“不是我要换人，我也觉得含含要更加合适。”张导慢条斯理搅面条，“但很可惜，我不能决定这部电影的命运。”
方乐景勉强笑笑，“嗯，我知道。”
“你和含含关系很好？”张贾剥开一个卤蛋。
方乐景点头，“我们是好朋友。”
张贾看着他，“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含含继续做主角。”
“什么？”方乐景眼前一亮。
张导笑呵呵道，“你来演。”
“我？”方乐景愣住。
“其实剧本最初有不止一个，我和编剧都觉得第一个更好，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才会一改再改。”张导放下筷子，“含含依旧是男主，你做另一个男主。他拍不了武戏没关系，你替他来演。”
方乐景：……
“其实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已经私下问过白翼，他说你就算不是科班出身，也绝对没问题。我相信他的说法，也相信我的眼光。”张导笑笑，“如果你愿意，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含含可以等伤好之后再进组，我们先拍你的戏份，至于制片方的压力，我可以再扛一阵。”
“我——”
“先别着急回答。”张导打断他，“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如果答应就来试一场戏。”
方乐景依旧沉默，事实上他一时半会也很难弄清楚自己该说什么。
“拍完这部戏，你如果觉得不喜欢，可以继续回去做你想做的事。”张贾道，“娱乐圈竞争激烈新人辈出，就算你会因此如日中天，只要在此之后消失一段时间，也没人会记得你是谁，不会对将来造成太多困扰，却可以拥有一段别人不会有的经历，为什么不试一试？”
方乐景哭笑不得，“您很会攻心战。”
“错，我是实话实说。”张贾举起一次性水杯，“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方乐景犹豫举起水杯，和他碰了一下。
橙子汽水在杯里冒泡，发出细碎声响。
这碗面条张贾吃得很满意，方乐景却几乎要食不知味。吃完饭后送张贾进了电梯，方乐景就开始趴在床上，进行了无穷无尽的假设和困扰，并且有些头疼。
“乐乐。”严凯正好给他打电话过来，“沈含这几天怎么样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杨希。”方乐景摊开四肢躺在床上。
严凯顿了顿，然后换话题，“不高兴？听你声音有些闷。”
“嗯。”方乐景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你真觉得我应该加入娱乐圈？”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严凯有些意外。
方乐景捏住被子，“想提。”
面对这个有些小任性的回答，严凯嘴角泛上笑意，“嗯，你很适合，不过要是真的不愿意，没人能勉强你。”
方乐景沉默了一阵，然后道，“我想试试。”
严凯微微皱眉，“你确定？”
“……不知道。”方乐景用被子捂住头。
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严凯放下手里的文件，“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要再想想。”方乐景坐起来，“想清楚再说。”
“是不是白翼又找你了？”这是严凯的第一想法。
“没有，有人敲门我先挂了，再见。”方乐景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严凯眉头几乎拧成结。
“我？”正在开会的白翼接到电话，很是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说过，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真的没有？”严凯又问了一遍。
白翼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强迫别人签约，又不是贩卖人口。”
挂掉电话后，严凯深吸一口气，在窗户面前站了足足十分钟，然后直接叫来了助理，“去订一张回国的机票，我有事要回去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