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孟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要不是她反应迅速后退的快,右手大概就要跟被擀饺子皮似的,直接从三维立体压成了二维平面。
昏暗的地下,唯有水流之音潺潺不绝,谢孟筠为自己缓缓戴好拳套,然后平静的关掉痛觉系统,抬头看了眼纹丝不动的石板,幽幽一叹,语气真诚,眼神纯洁:“其实我也不想这么粗暴……”
话音未落,袍袖猝然鼓起,双掌贯风击出。
“嘭!”
“喀拉——”
第一声是聚集十成内力的拳头砸在石板上发出的重响,第二声则比较复杂,既包含了石板魂归系统的临死□□,也有小石块满地乱滚的活泼。
谢孟筠满意的拍了拍手,轻轻松松的自被暴力拆卸出的地板破洞里纵身而出。
天魔城里的照明全部采用夜光石,不见半丝蜡烛烟火之气,光照再充足的地方也缠绵着挥之不去的氤氲冷意,谢孟筠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第一次见到了慕容飞。
特殊的光源给笼罩期间的人物赋予了特殊的质感,拥着织毯,姿仪倦散的倚在白石长桌后面的少年郎,脸颊白的不见半点血色,他单手撑着下巴,长眸微眯,苍青的衣摆毫无章法的垂曳在地上,褶皱凌乱如水波,整个人虚缈的就像奔涌在山岫间,那些轻薄游移,乍惊即散的飞云,如果不是少年眉眼间依稀带着雨珠投水而碎的清与凉,几乎要让看到他的人,误以为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浮荡在暗夜里的幻象。
谢孟筠看慕容飞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甚是秀美,仔细观察,却又发现他的美竟不在五官之内,举手投足之间,有风仪自聚。
“慕容教主。”
少年笑了一声:“不敢,论年岁该是慕容飞拜见峨眉流水女侠。”
论年岁……
谢孟筠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我们仙女是没有年龄的。”
“喵~~”
这个房间除了慕容飞与谢孟筠之外,还能听到第三个略显粗重呼吸声,此时就位于她身后,谢孟筠本来以为对方是血影教的侍卫,但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
“小黄,过来这边。”
慕容飞轻轻招了下手,一只身躯线条流畅,毛发雪白,脚步轻盈的动物就擦着谢孟筠腿边,优雅的向自己主人走了过去。
——之所以说是腿边不是脚边,是因为这只猫的个头的确能达到谢孟筠大腿的位置,如果将分类从门纲目细化到科属种的话,那么比起“猫”来说,更为合适的称呼应该是狮子才对。
从对方存在感鲜明的吨位中,谢孟筠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刚才的石板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踩回去的=_=。
“贵教的动物很有语言天份,刚才的叫声也称的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慕容飞:“因为颜色是黄的,所以才叫小黄。”
谢孟筠看着狮子油光水滑的雪白皮毛,总觉得自己的视力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慕容飞指白为黄。
慕容飞看她还是不理解,索性把大狮子的脑袋掰过来,脸朝谢孟筠:“仔细看它眼睛。”
狮子的双目晶莹如碧玺,剔透似黄金,只在最中心有点着浓墨般的黑色瞳孔。
慕容飞:“因为毛皮纯白,眼睛又是这种漂亮的颜色,所以就叫它‘玉碗琥珀光’。”
以上诗句出自唐朝李白的《客中行》,原话为“玉碗盛来琥珀光”。
作用为赞美杯中美酒色香味浓,表现主人待客的热情。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比起视力而言,慕容飞似乎更想羞辱的是自己的记忆力。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谢孟筠决定开门见山直抒胸臆:“我记得——”
“之前的小黄是昵称。”
“……”
谢孟筠不知道作为小黄主人的慕容飞有没有昵称,如果没有的话,她觉得“话题终结者”这个名字十分不错,与对方的谈话能力格外契合。
慕容飞忽而一笑,目光幽邃:“你还是第一个知道小黄还有大名的人。”
谢孟筠:“你确定人前不用多加个‘外’字来限定范围?”
慕容飞:“若非外人,更不会与我如此交流,假如此地不是天魔城,而是峨眉金顶,姑娘难道会与叶扶疏叶掌门这般闲谈?”
谢孟筠:“当然不会。”
慕容飞:“所以……”
谢孟筠:“我们掌门既没养宠物更没有训练狮子学猫叫更不可能让小黄把快要从地下爬出来的我像打地鼠一样的无情踩回去,所以,当然不会。”
本来很能体现处境孤独的自白,被谢孟筠一口槽吐的氛围原地一百八十度大翻转,瞬间完成了从文艺到二b的彻底蜕变。
慕容飞突然能理解刚才谢孟筠被自己把话堵回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小黄不是故意的。”
“所以碎的只是地板,不是它的脑袋。”
沉默半晌,慕容飞长长叹了口气,白皙的五指陷在狮子柔软的皮毛中,忧郁的撸了两把,目露怅然:“把来血影教的任务交给你,看来李爷爷对当初父亲背离正道,远赴天魔城的选择仍未释怀。”
被对方强行套上“代表兴平山庄惩罚你”光环的谢孟筠对此有不同意见:“我觉得李先生肯定是跟我算当初打砸抢兴平山庄的旧账,才把任务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