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淮这么一说,张赛良这才明白过来,现在夏家军的情报都归属于张赛亮管理,而张赛亮则是直接听命于夏诚。如果没有夏诚的命令,就算是夏家军第一智囊张华轩也不能知道半点情报。
这些情报显然是出征前夏诚特意交代给杨淮的,但张赛良却是完全被蒙在了鼓里。现在得知这些情报之后,张赛良这才明白,为何刚刚杨淮会那么空闲地让邵云搬运鄱阳的辎重。只是,不知道为何,杨淮说得是头头是道,可张赛良心里却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又偏偏说不出什么。
说完这一切之后,杨淮却是突然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刘义被灭,我军又是吃了败仗,宋军的势力恐怕是越来越强大了,也不知道我们夏家军的未来会如何?”
对于杨淮的感叹,张赛良也只能是报以苦笑,却是不好多说什么,杨淮虽然不是是夏氏子弟,但是也差不多了。可张赛良比较起来可算是外人了,所以有些事情,杨淮可以说,可他张赛良却不能随便开口。
而说完这几句话的杨淮也是突然反应过来,自觉自己有些失言了,尴尬地笑了笑,对张赛良说道:“张大人。你且在这里继续查阅,我再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说完,杨淮就飞快地离开了议事殿,只留下张赛良一人在议事殿内继续忙碌着。
出了城守府之后,杨淮也是长长舒了口气,直接便上马,带着将士们朝着北城头方向赶去。虽然夏家军大军获胜,但也有不小的损失,战场上的清点工作还在继续。上了城头,杨淮看了看在战场上忙碌着的将士们,直接拦下了一名军官,问道:“战场清点得如何了?”
那军官见到是杨淮,立刻就对着杨淮抱拳行礼,然后回答道:“回禀将军!我军的损失已经清点出来了。此战阵亡的将士大约有五千多人。重伤无法战斗者一千三百多人。轻伤者四千多人。”
听着军官的汇报,杨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一战的损失可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大军的伤亡竟然有上万人。宋军的守军怎么看也只有数千人而已。就算是有城墙依仗,也不该差这么多啊?
这要不是王康出手,恐怕还不见得能拿下这鄱阳城呢。造成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解释,那就宋军的战斗力,要远远强过夏家军军。想到这一点,杨淮心里沉甸甸的,无论是比兵、比将还是比资源,夏家军都要落于下风,这一仗,该怎么打?杨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杨淮连忙问道:“之前那些摆在城头的弩车呢?你们可曾找到?”
杨淮所提的,就之前给夏家军大军带来了极大麻烦的弩车,那军官听得杨淮的问话,连忙回答道:“小人已经找到了那些弩车,不过那些弩车似乎已经毁坏了,里面的机关都已经是砸得乱七八糟,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听完军官的回答之后,杨淮的脸上满是苦涩,看来这鄱阳城的守将还真是谨慎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那军官摆手说道:“你去忙。”打发了那个军官之后,杨淮便径直走到了女墙边,遥望城外的景色,心里却是哇凉哇凉的。
在杨淮身边的几名亲兵似乎也看出杨淮的心情不好,有心劝慰几句,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是闭口不言。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时辰,杨淮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将心中压抑的情绪给松开了一些,这才转过身子,对亲兵们说道:“走!我们去看看辎重搬运得如何了?呃。什么?”
杨淮说完话,抬起腿正要走,可是眼角却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城外,整个人却是停了下来,扭过头,仔细朝着城外望去。只见在城外那与天际交汇的那条线上,一片黑影正在慢慢地往这边赶来,就好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而随着那片乌云越来越近,杨淮的双目也是越来越圆,差点没有瞪出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就对着左右的亲兵喝道:“快!快敲响战鼓!有敌人!”
那些亲兵也是如梦方醒,慌忙掉过头往城头上的战鼓架跑去,众人七手八脚的抢着往战鼓上敲。
“咚咚咚!”战鼓声转眼就传遍了整个鄱阳城。城外城墙下那些本来正在慢慢清理战场的夏家军将士也是纷纷跑进城来,将城门紧紧关闭,城头上更是乱成了一团。
对于这一切,杨淮却是完全没有心思去管,在他的脑海里,此刻正在苦苦思索着,之前明明已经是计算过了所有宋军的兵马动向,怎么这个时候又会蹦出敌军来?到底是什么地方算错了?杨淮在夏家军众将中一向以多智著称,可现在他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个时候,那支军队已经是慢慢开到了城外,杨淮此刻用不着去想了,因为城外那支军队的军旗正迎风飘荡,正是两个斗大的字:“重甲军。”
看到眼前这支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重甲步兵,杨淮却是立刻将胜利想法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眼前的这支重甲步兵,无论从气势还是从阵型,一看就是精锐军队。而重甲步兵的数量,也是只有不到五千人,可从重甲步兵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好似有十万人一般。
“打不赢的!”没有任何预兆,这个念头直接便从杨淮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像这种还没有开始战斗,就已经心生怯意的情况,杨淮这一辈子都还没有出现过。这不是因为杨淮胆小,而是杨淮作为一名老将,而具有的预感。
“将军!将军!怎么了?”从杨淮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声,却是林涛和张赛良同时赶上城来,他们都是听到城头的战鼓声,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来的。一上城头,就看到城头上乱成一团,而杨淮却是不管不顾,只是站在女墙边发呆。林涛和张赛良两人一看他的样子,心中安生不妙,都是快步赶到了杨淮的身边。
到了杨淮身边,两人同时朝着城外一看,却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气,看着城外重甲步兵的气势,两人都是感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林涛对杨淮说道:“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邵云虽然问的含糊,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很明确了,现在摆在夏家军大军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是据城死守,另一条则是出城突围。
据城死守肯定是不行的,原本杨淮他们还以为宋军的援军没有这么快赶来,可现在看来连常年驻守公安江陵附近的重甲步兵都出现在这里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宋军赶来。据城死守,最后只会是落得一个被困死在鄱阳的下场。所以现在只剩下这唯一的出路,那就突围。
“突围吗?”杨淮心中咯噔一下,看着城外的重甲步兵,却是让杨淮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刚刚打了一场苦战的夏家军军队,真的能够突破眼前这个重甲步兵吗?杨淮心里没有半点信心。
“将军!快点下决定,迟则生变啊。”见到杨淮一直不说话,一旁的张赛良也是急了,虽然他是为杨淮出谋划策,但大军的主帅还是杨淮,杨淮若是不开口,他也没有权力指挥大军行动。
“可是王康还没有回来?难道我们就这样丢下他么?”杨淮犹豫了再三,却是想出了这么一个在他看来很合乎情理的借口。
第638章 王康末路
我的天!张赛良就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的发晕。这还是那个号称夏家军军中的最多智的大将杨淮吗?怎么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了?张赛良并不知道杨淮心中害怕什么,他只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这鄱阳城内的夏家军大军,就只有死路一条。当即张赛良就对着杨淮喝道:“杨将军!大人肯定也已经中了敌军的埋伏,回不来了。不要再犹豫了,下令突围。”
还别说,张赛良这一声呼喝,真有当头棒喝的味道,一下子就让杨淮给惊醒过来。杨淮一愣,立刻便点头说道:“对!对!林将军,传我将令,全军集合,我们突围。”
“遵命。”知道事情紧急,邵云也不敢耽搁,转过身就直接朝着城下走去。而杨淮也是和张赛良一道,指挥起城头上的秩序,让将士们逐一下了城头。
不过,杨淮却是没有先下去,他要守在城头上,观看城外重甲步兵的动静,以便做出应对之策。
而与此同时,在城外的重甲步兵军中,重甲步兵那清一色身着黑衣的将士排成了方阵,列于城外五百步的距离。在方阵的最前面,三名同样身着黑衣的战将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当中一员大将,正是统帅重甲步兵的宋军大将黄云飞。
眯起眼睛看着城头上的动静,黄云飞突然高举起一手,随着黄云飞这一动作,那五千重甲步兵将士立刻便停住了脚步。整个钟家步兵所有军队将士都动作整齐划一,简直就像是一个人一般,阵型没有丝毫紊乱。
在黄云飞身边的两名战将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将领,其中一人,长相倒是和黄云飞年轻时候有些相似,正是黄云飞膝下独子黄德。黄德也是同样看了看城头上的动静,随即扭头对黄云飞说道:“爹爹,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黄云飞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的年轻战将,问道:“义儿!你怎么看?”
那被称作“义儿”的年轻战将四方脸,长相虽然普通,但从神情中却是透着刚毅。听得黄云飞询问,他抿着嘴,紧紧盯着城头上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大人,夏家军兵马并没有死守城头的动向,应该是想要突围,我军应当是做好防备才是。”
听得这回答,黄云飞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一旁的黄德说道:“德儿!下令将士们列阵,以雁型阵迎敌。”
“遵命。”虽然是父子,但黄德的表现却是与军中的上下级没有任何差别,应诺了一声过后,便向大军传达了黄云飞的将令。而黄云飞则是对黄德以及另一名年轻将领说道:“德儿!义儿!这一战,能不能完成陛下下达的旨意,一切就看你们的了。”
“遵命。请爹爹(大人)放心!”听得黄云飞的话,两人非但没有露出担心的表情,反倒是脸上充满了战意。那称呼黄云飞为大人的年轻将领,并不是黄云飞的亲子侄,此子叫乐义,他的爹爹就是战死在南安军城的宋军大将乐喜。
当年乐喜的性格是沉默寡言,这一点,倒是和黄云飞有几分相似。所以宋军众将当中,黄云飞和乐喜之间的交情也是很不错。乐喜战死的消息传来,也是让黄云飞难过了很久。对于乐喜遗留下来的儿子乐义,黄云飞一直以来也是多有照料。
杨淮已经从城头上下来,提着单刀纵马冲在夏家军大军的最前面。看着远处已经列阵的重甲步兵,杨淮的心中又是一跳,那种畏惧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这时林涛也是来到了杨淮的身边,见到杨淮突然停了下来,忙问道:“将军?怎么了?”
听得林涛的问话,杨淮只是苦笑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他总不能对林涛说自己是怕成这样?随即深深吸了口气,一咬牙,喝道:“林将军,快去下令!全军突击。”
“遵命。”林涛立刻便抱拳应喝了一声,随即对着身后的夏家军大军喝道:“全军突击!”
随着这一声令喝,杨淮和林涛便率先纵马朝着前面冲去,而夏家军大军也是紧跟在杨淮和林涛身后,乘着震天的喊杀声,疯狂地冲杀过去。之前在城门内的时候,杨淮就已经对他们说过了,只有突围,才能逃得一条生路,所以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为了什么夏家军的利益而战,而是在为他们的生命而战。
“哼!负隅顽抗。”看着冲杀过来的敌人,在乐义身边的黄德冷哼了一声,随即对乐义说道:“准备上!”
乐义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重甲步兵的左翼。黄德和乐义相交多年,当然明白乐义的意思,立刻便纵马赶往了左翼。而乐义则是留在军阵中 央位置,看着敌军一步步地靠近,乐义却好像是一尊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就这么驻马看着敌军一点一点的逼近。
眼看着夏家军军已经突围到了近一百步的距离了,林涛看到前面没有半分动静的重甲步兵,眼中露出了惊喜,对着杨淮喊道:“将军!这敌军竟然没有弓箭手?”
从正常的情况来说,一支du li行军的军队,并不能只是单一选择一个兵种,必须要由几个兵种相互配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