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姜知津笃定道,“以本公子的演技,姜知泽都没看出来。我那大哥虽然是个变态,但脑子还是有一些的。”
忽地,车帘微微一动,车上仿佛拂过一阵无形的风,定下来时别人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他穿着黑衣,蒙着脸,和之前刺杀姜知津的人同样的打扮,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声音沙哑:“她之前在密林中和姜知泽碰面,姜知泽给了她弩和刀。”
“原来真的是姜知泽的人。”风旭吃了一惊,“无命,你可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无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徐广内功深厚,我不能靠太近,什么也没听见。”
“原来如此,勇武侯不傻,他攀附的确然是姜知泽。”姜知津嘴角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他生得明丽,唇红如蛇信,微微眯了眯眼,“这下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她爬床,救人,就是为了讨我欢心,得到我的信任,然后,替姜知泽找到暗卫令牌。”
“姑母清早就入宫,跟父皇商议你的婚事,如此看来这个温氏你万万不能娶。”风旭皱眉,“我先回去让司天监挑个远一点的吉日,想办法拖延婚事,然后在那之前一定要想法子毁了这桩婚约!”
“那怎么行?”姜知津伸了个懒腰,抓了只锦垫过来,软绵绵靠上去,“趋吉避凶的都是聪明人,傻子可得学会趋害避吉啊。越是来对付我,我越该欢欢喜喜抢着要才行。”
*
司天监的吉日很快测了出来。
三月十七,上吉。
六月初八,吉。
腊月廿五,大吉。
平乐长公主和姜知津毫不犹豫地:“三月十七!”
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侯府上下都吓了一大跳。
贵人们的婚事,光是议亲,就要问名、卜吉、纳征、文定等事,迎娶更是大费周章,长则三年,短则一年,少于半年,都显得太过急躁,这下倒好,从议亲到婚礼竟然连半个月都不到!
古夫人来请阿娘商议婚事的时候,阿娘正为温摩取了刀弩回来的事情训温摩,温摩一脸沉痛地道歉,诚实地认错,但坚决不改。
上一世,她已经用生命为代价明白了一个道理:狮虎绝不能卸下自己的爪牙,人绝不能放下自己的武器,无论是人是兽,强大都是最好的自我保护。
阿娘见古夫人来了,便掩口不说了,古夫人告诉两人婚期的事,叹道:“按理,着实太急了些,可长公主已经到陛下面前求了旨意,再过一会子,圣旨只怕就要下来了。咱们实在没法子,也只得如此了。唉,说起来也不能怪长公主操之过急,那样的事情传出去实在不好听,早些把事情办完,流言便也没处传了。”
南疆男女看对了眼,只需要对天地父母告明一下,便可以结成夫妻,生儿育女,前后费时一天的,都算是极为隆重的婚礼,大多是两边说一声,夜晚男子便可以来女子楼下,做成夫妻了。
因此阿娘实在无法理解古夫人的愁意,她对于中原习俗原比温摩上心,道:“我对这些不大懂,听说这些都是由主母打理,那就有劳夫人了。”
古夫人道:“按理确实是我来操办,但有道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你们南疆或许有什么规矩跟这里不一样,总是要注意一下为好。”
阿娘忙道:“不必,不必,入乡随俗,全依这里的规矩就好……”
阿娘的话没说完,温摩便道:“谢夫人体恤,南疆的风俗确实与中原迥异,冲突了也不好,夫人要商议,便同我商议吧。”
说着,拉了古夫人便走,她手上力气大,古夫人几乎是给她拉得脚不沾地。
阿娘急道:“谁让你去的?你快放开夫人!哎你慢些儿!”
温摩经历过上一世的婚事,知道照中原的规矩,待嫁的女子应该一心一意待在闺房绣自己的嫁衣,外加送给新婚夫婿的鞋袜,对婚礼嫁妆的别说商议,哪怕不小心听到一句两句,都要羞红了面颊赶紧去洗一洗耳朵,以免坏了自己冰清玉洁的名声。
温摩上辈子就很不解,明明她的婚事,她竟然说不上话?作不了主?这算哪门子规矩?还讲不讲道理了?
上辈子她被阿娘压着,磨圆了自己的棱角,把自己缩进一个名为“闺秀”的壳子里,哪怕过得再难受,也不敢有怨言。
可这一世,她才不干呢。
上一世她的嫁妆听上去虽然多,但田俱是薄田,铺子也皆是不挣钱的,甚至还有两间已经典进了当铺,婚后第二天就有当铺的人上门说理。
为此她在姜家没少受嘲笑。
当然,别人之所以敢嘲笑她,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在姜知泽面前不受宠。可这嫁妆要陪就陪,不陪就不陪,她也并没有争什么,为什么要拿那些不抵用的东西来糊弄她?
厅上,温岚正在和一名年轻男子说话,男子生得圆圆脸,一脸笑相,是温岚的侄子温诚,论辈份是温摩的堂弟。
温岚是温氏族中最显赫的一支,却膝下无子,所以族人们极力劝说温岚过继一个侄子继承香火,并纷纷极力推荐自家的儿子。
这位温诚就从其中脱颖而出,来到侯府,虽未去祠堂正式过继,但已经在侯府待了五年,府内是古夫人操持,府外的田产店铺及其他各样事务,都是温诚帮着打理。
此时嫁妆的事情便也是他帮着温岚出主意,温摩进厅的时候,听他从拿着田契说道:“这片田有两百亩,依山傍水,年产丰厚,庄子上还有鱼塘,每年光是鱼也有二三百两的出息,山上还出好笋,把这处庄子陪过去,姐姐定然有面子……”
“我不要这个。”温摩踏进厅来,“这处庄子的地荒了快有三年了吧?鱼塘也早给填了,你上哪儿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