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楚离桑点点头,凄然一笑,转身走出了花厅。

楚英娘和吴庭轩对视一眼,却相顾无言。

楚离桑离开花厅后,就把自己反锁在了闺房里,中饭和晚饭都没出来吃,任凭楚英娘和绿袖在门口百般相劝、好话说尽,她却始终躲在房中一声不吭。

当天傍晚,吴庭轩从外面匆匆回到尔雅当铺,和楚英娘在卧房里悄悄商议了大半夜。次日一早,吴庭轩便又出门了。楚英娘随即来到楚离桑的闺房门口,让绿袖先下去,然后叩响了门扉:“桑儿,把门开开,娘有话跟你说。”

屋里照旧一片沉寂。

“桑儿,你爹改变主意了。”楚英娘平静地说,“你不想听听吗?”

屋里立刻传出楚离桑翻身下床的声音,紧接着是珠帘被猛然拨开的哗啦啦的响动,然后脚步声咚咚咚地传来,最后房门呼啦一下打开,露出楚离桑三分憔悴七分惊喜的脸。

楚英娘在心里一声长叹。

楚离桑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娘,你们决定帮他啦?”

楚英娘点了点头。

楚离桑大喜,猛地抱住了母亲:“我就知道,您和爹都是那么善良的人,你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楚英娘没有说话,苦笑了一下。

母女俩拉着手,并排坐在闺房外间的绣榻上。

“你爹昨日下午去找了菩提寺的方丈,把情况都问清楚了,那个年轻人所言之事,确属实情。”楚英娘道。

“当然了!那个呆子本来就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撒谎骗人呢?”楚离桑开心地说,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了嘴。

楚英娘看着她:“原来,他就是那个‘呆子’!”

楚离桑正想编个谎,楚英娘抬手止住了她:“你不必再隐瞒了。其实,你背着娘做了什么,娘都知道。”

楚离桑装糊涂:“娘,您说什么呢,我哪有背着你做什么了?”

楚英娘没说话,站起身走进了闺房的里间,片刻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皱巴巴的衣物,赫然正是楚离桑乔装所穿的那件青色圆领袍衫。

楚离桑登时傻了眼,半晌才低声骂道:“该死的绿袖!”

“你别骂绿袖。”楚英娘把衣服放在一旁,坐了下来,“她一直守口如瓶,嘴严着呢!是娘自己发现的。”

楚离桑尴尬地笑笑:“您……您是怎么发现的?”

楚英娘却没有笑,而是正色地看着她:“桑儿,你是把娘当成了瞎子和聋子,还是当成了傻子?”

楚离桑低下头,小声嘟囔:“瞧您说的,我怎么会呢……”

“这几年,你早把娘的武艺偷学了六七成了,你别以为娘不知道;这身行头,你也置办了大半年了,从后头翻墙出去更不下十次八次,这娘也知道;还有,二月十九那天,你偷偷去逛庙会,回来时来不及换衣服,用被褥把自己包得满头大汗,娘也都知道;另外,那个‘呆子’你早就在外面认识了,否则你也不至于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娘说得对吗?”

楚离桑目瞪口呆,竟不知该说什么。

“桑儿,娘今天说破这些,并不是要责骂你。娘说过了,女大不由娘,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像你这样?只要你别太出格,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娘今天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揭破了也无伤大雅,比如你的事情;但世上还有一些秘密,却是……却是不可去触碰的。”楚英娘看着楚离桑,“娘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楚离桑若有所思道:“您指的,是爹封笔的事吗?”

楚英娘不语,算是默认了。

“爹这次是不是为了我,才破例帮那个周禄贵的?”楚离桑想着昨天对父亲的态度,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楚英娘笑着摸摸她的脸:“你爹这么做,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你。他向来心善,对于周氏父子的遭遇,心里还是很同情的。”说着拉起楚离桑的手,“好了,不说这些了。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娘,”楚离桑为难地摸了摸肚子,“我……我吃不下。”

楚英娘诧异:“你都几顿没吃了,怎么会吃不下呢?”

楚离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半夜,我让绿袖到灶屋去弄了些吃的,这会儿还胀着呢。”

女儿原来是这么闹“绝食”的,楚英娘嗔怪地白了她一眼,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长安的皇城位于太极宫之南,是大唐中央衙署所在地,百僚廨署列于其间。

刘洎是门下省的副长官,办公地点在皇城北部承天门街的东侧。门下省的主要职责有二:一是对中书省草拟的诏敕政令进行审核,然后交尚书省颁布执行,查有不妥者,可封还中书省重拟;二是审验百官章奏,交中书省进呈皇帝,查有不妥者,亦可驳回修改。

这日上午,刘洎正伏案处理政务,书吏忽然来报,说工部尚书杜楚客来访。

刘洎心中微觉诧异,命书吏迎客,同时稍稍整理了一下书案上凌乱堆积的卷牍。这几日,刘洎在审读中书省下发的诏敕时,一直在留意有没有关于魏王入居武德殿的内容,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今天杜楚客忽然到访,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刘洎这么想着,刚一起身,杜楚客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思道兄,外面春光烂漫,你也不出去晒晒太阳,整日伏案,对身子不好啊!”

刘洎拱拱手,笑道:“山实兄这一来,刘某便觉春光满室,顿感神清气爽,去不去外面也无所谓了。”

二人对视了一下,同时发出朗声大笑。

不管心里怎么看对方不爽,这种表面的哈哈还是要打的。刘洎一边请杜楚客入座,一边对书吏道:“给杜尚书看茶。”

“不必了。”杜楚客道,“我说几句话就走。”

刘洎越发相信自己刚才的直觉了。他示意书吏退下,然后看着杜楚客:“山实兄是不是想说武德殿的事?”

杜楚客笑笑:“难怪魏王殿下对你如此看重,思道兄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刘洎也笑了笑:“山实兄谬赞了,我也就随便一猜。”

杜楚客凑近,压低声音道:“殿下让我跟你知会一声,圣上已决定在下月初一的朝会上正式下旨,宣布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