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2)

“那就让他利用好了。”李承乾满不在乎地笑道,“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殿下,你宠幸称心,可曾调查过他的身份和来历?”

“我知道,他父亲十几年前犯事被砍了头,但这又能说明什么?事情不都过去了吗?”

魏徵苦笑:“有些事,过去便过去了,但有些事,不论时隔多久,都永远过不去!”

“比如什么?”

魏徵看着李承乾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比如谋反。”

李承乾一怔:“您是说,称心的父亲当年是因谋反被诛的?”

魏徵点点头。

“具体是何情由?”

“我若说出具体情由,殿下恐怕会更为骇异。”

李承乾下意识地身体前倾,盯着魏徵:“太师快说,究竟何事?”

“称心之父,名陆审言,武德年间任职尚辇奉御,即高祖身边近臣,官职虽然不高,却因恪尽职守而颇受高祖赏识。”魏徵回忆着,目光变得邈远,“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发生时,陆审言自始至终守在高祖身旁,经历了那场不堪回首的往事。高祖退位后,据说陆审言便一直心存怨怼。贞观二年,他在一次酒后对友人说了一句话,被人告发,旋即下狱。圣上听到那句话后,雷霆大怒,立刻以谋反罪名斩了陆审言。可惜啊,名为‘审言’,实则出言未审、祸从口出啊!”

李承乾蹙紧了眉头:“就为了酒后的一句话,父皇便说他谋反?”

魏徵苦笑。

“到底是一句什么话?”

魏徵看着他:“殿下,这句话我若说出口,我也罪同谋反了。”

李承乾沉吟片刻,又道:“那我只问太师一个问题,陆审言那句话,是不是说出了玄武门事变不为人知的内情?”

魏徵犹豫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李承乾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殿下,老夫言尽于此,该怎么做,相信殿下自有决断。”

魏徵说完这句话,便告辞离去了。李承乾一直呆呆地坐着,甚至连魏徵走的时候都忘记了起身相送。

殿外,称心和阿福还在说话,李承乾不知何时已无声地走到他们身后。

二人察觉,慌忙起身。阿福躬身一揖,赶紧溜了。称心观察着李承乾的脸色,轻声道:“殿下,太师是不是提起我的事了?”

李承乾还在出神,听见他说话,道:“你说什么?”

称心又说了一遍。

李承乾笑了笑:“没有,他提你做什么?他是跟我商量别的事。”

称心看着他:“殿下,要不,去曲江池的事,就算了吧。”

“干吗要算了?不是都说好了吗?”

称心迟疑着:“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李承乾看着他,心中疼惜,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直觉的敏锐。事实上,听完刚才魏徵一席话,李承乾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称心并非一般的娈童,而是牵扯到了谋反案,并且案情还牵涉到玄武门事变的隐秘内幕,倘若此事让魏王拿去做文章,父皇必定不会轻饶了自己,说不定盛怒之下废掉自己的太子位都有可能。

是故,李承乾不得不暗暗下了一个决心:送走称心。

至少要暂时让他离开东宫,等日后自己继承了皇位,再把他接回来。

虽然这些话很难说出口,而且一定会伤了称心的心,但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李承乾一番犹豫之后,终究还是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最后道:“过两天游完曲江,我便命人直接送你离开长安,你的去处我会安排妥当的。”

称心一听,整个人便僵住了,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称心,我不是要赶你走,也不是要从此跟你分开,只是让你暂时离开一阵子,避避风头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称心频频点头,泪水涟涟,“像称心这种罪臣之后,本来便是不该连累殿下的,是称心没有自知之明,对不起殿下……”

李承乾大为不忍,柔声道:“称心,这都是你父亲做的事情,跟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何况你父亲也不一定有错,日后,我要是继承了皇位,一定下旨重审此案,为你父亲平反,让你扬眉吐气,不再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称心抬起脸,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殿下此言当真?”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呢?”李承乾揽过称心的肩头,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片刻后,二人相拥着向东宫深处走去。

浓浓的夜色很快便把他们吞没了。

大殿的台阶旁,阿福躲在暗处,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身离开。

“你说什么?!”

两仪殿内,李世民蓦然听到刘洎奏报,说太子宠幸娈童,而且那个娈童还是昔日因谋反被诛的陆审言之子,顿时怒目圆睁、脸色铁青。

“陛下息怒。”刘洎站在下面道,“臣目前也只是风闻,尚未证实,说不定此事只是误传而已。”

赵德全侍立一旁,也不禁感到惊愕。

“无风不起浪。”李世民冷冷道,“既然有传闻,那就一定有原因!”

“陛下所言甚是!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此事不仅关系到太子殿下的声誉,还牵扯到当年的谋反案,实在非同小可,臣还是恳请陛下亲自查证,以免冤枉了太子。”

“说得对!”李世民立刻站起身来,对赵德全道:“走,跟朕去东宫!”

赵德全大惊,却又不敢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