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少手起刀落间的血色飞扬,是多少生死瞬间的极致锋寒,终于锻造成绝顶聪慧,绝顶强悍,也是绝顶冷漠的她?
熟谙生存法则的她深深懂得,行走世间之时,最好少一点“妇人之仁”,最好给自己戴上一副沉冷的面具,至少这样,就再不会受伤。
可是,同这个男子在一起之后,她似乎正一点一点在改变。
眉宇间增添了笑意,眼眸中莹润了亮光,尤其是心底,似乎增添了某种难言的牵挂——这样好吗?
几次“做买卖”时,面对雇主那一双双充满乞怜的眼睛,她都下不去手——若任由情况继续下去,她还能做杀手吗?还能做一个合格的杀手吗?
如果不能做杀手,她还能做什么?
“青雪,青雪——”
远处忽然传来安阳涪顼满含惊喜的喊声。
关青雪朝前踏了一步,却到底顿住,反转过头,朝远处走去。
“你怎么了?”没一会儿,后面忽然响起安阳涪顼的声音。
“我——”关青雪抬头扫了他一眼,眸中再次浮起那种冰冷的神色,“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查探下情况。”
“我和你一起。”安阳涪顼立即毫不迟疑地答道,并且主动握起他的手。
关青雪再次看了他一眼,有那么瞬间,她想甩开他,掉头而去,却到底只是任他牵着,朝前走去。
太阳一点点向西边儿滑去,晚霞的光在天边铺染开来,海鸥挥舞双翼,不停地在空中盘旋。
“瞧,”安阳涪顼忽然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真是让人舍不得离开——”
很美丽吗?
关青雪那些嘲讽的话,悉数烟消云散。
男子俯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忽然多了许多晶莹明亮的东西:“青雪……”
气氛很诡异。
关青雪不禁转开头,脸上却浮起几丝红霞。
她用力挣了挣,他却始终紧紧地握着,不肯松开。
“你——”关青雪抬头,刚说了一个字,男子的头忽然俯了下来。
这——凉凉的,濡濡的,湿湿的,是什么感觉?
她不禁瞪大了双眼。
自来,她会提刀杀人,她会仗剑江湖,但是被一个男人吻,这绝对是头一遭儿。
猛然地,关青雪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地,自个儿气呼呼地走了,身后,却响起安阳涪顼略略得意的笑声。
他相信,刚才她真的动了心。
关青雪茫然无绪地走着,心头乱糟糟一片,说不上是为什么。
一脚一脚地把黄沙踢起来,看着它再一点点沉下去,她口中不住叽哩咕噜地骂,却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谁。
直到天黑,关青雪都没有再出现。
左右看了看,安阳涪顼禁不住微微心慌起来——难道她真这样扔下他,一个人走了?
惯熟的挫败感再次浮上心头,他左右看了看,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对了,生堆火吧,听说海边的夜晚都特别地冷。
可是,该用什么生火呢?
他从湿地上站起来,开始四处搜索引火之物,可是很快便泄气了——这里四处都是沙子,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时,沙滩的另一方,忽然亮起火光。
安阳涪顼心中一跳,顿时跑了过去,但见湿沙地上竟然真的有一堆火,旁边坐着关青雪。
默了一瞬,他轻轻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嗳,你是怎么做到的?”
关青雪却一耸肩膀,不搭理他。
安阳涪顼郁闷了,左想想右想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他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想走,终究却在她身边坐下。
“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安阳涪顼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那你倒是说话啊。”
“跟你,我没什么好说。”冷冰冰的一句话,刺得安阳涪顼胸口直流血。
他也生了气,站起身来调头便走,可行出一段路,却终究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关青雪也正抬头看着他,于是,安阳涪顼又啪哒啪哒地跑了回去,还是在她身边蹲着。
关青雪很想笑,却到底没有,因为她知道,自己一笑,这小子定然会非常得意。
可她到底没忍住,于是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