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2 / 2)

殿阁里很昏暗。

垂着厚厚的布帘子。

男子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他觉得冷,很冷很冷,没有她的世界,像寒冰一样地冷。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排遣心中的悲哀。

“叩叩,叩叩——”

轻轻的敲击声从门外传来。

傅沧泓一动不动。

门开了,一束昏暗的灯光投进,后面跟着道人影。

“微臣参见皇上。”

见皇帝毫无反应,冯翊近前一步,曲膝跪倒在地,再次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默了半晌,冯翊直起身子,提起灯笼来,照了照傅沧泓的脸,但见他色如死灰,满颔胡须,整个人形销骨立,不成模样。

冯翊本想怒吼,想痛骂,可到底忍住,幽幽一叹:“皇上,微臣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昨夜微臣观看星相,见帝星之畔隐有一道金色光华,便知夜夫人定然安泰,只是命中有此一劫罢了。”

“你说什么?”傅沧泓霍地瞪大双眼,忽然伸出手来,扣住冯翊的脖子,“刚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冯翊反而打住了话头,直视着傅沧泓的双眼——

傅沧泓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忽然间放声痛哭。

压抑在他心底的悲哀如洪水灌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冯翊看着他,陪着他流泪,他明白他的痛楚和伤悲——这是每个男人都要经历的,没有痛过伤过,便不算真爱。

“皇上,您要振作。”冯翊伸手扶着他的胳膊,“治理好北宏,等待夜夫人归来。”

“归来?”傅沧泓眼里闪过丝迷惘——她会归来吗?

“一定会的。”冯翊毫不迟疑,“只要皇上心怀爱意,必然会感动上苍,赐福于夫人,也请皇上,为夫人多多积福吧。”

“冯翊。”傅沧泓呆呆地看着他,“朕当初那样对你,你难道一点都不记恨?”

“微臣——”冯翊涩然一笑,“微臣也知道,自己有多张狂,幸而皇上能够忍耐,不过些须手段而已,况且,微臣是因为皇上,才得以一展胸中抱负,微臣感激皇上,怎会心存怨意呢?”

“我一直都觉得,”傅沧泓抬起头来,看向漆黑的殿顶,“自己是个聪明的男人,没有想到,有些事,你倒是比我更透彻。”

“皇上确实很聪明,”冯翊满脸诚恳,“只是为情所困,忘记了余外的一切——”

“是啊,朕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冯翊,你觉得,朕是个昏君吗?”

“皇上何出此言?”

“自来睿智的圣明之君,都不会动情,因为无情,所以能随时保持清醒——朕一直都很清醒,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觉得自己这一生,绝对不会对任何女人动真情,游戏花丛,却只是放纵欢娱,直到遇见她……”

傅沧泓说着,脸上流露出迷幻的笑容。

冯翊再次叹气——如果一个男人,终身遇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正如一个女人,终身遇不到能令自己入魔的男人,也不失是一件幸事。

爱成心魔,无药可医。

第三百五十四章:物是人非

傅沧泓病了。

躺在床上水米不进,整个人都消瘦下去,御医们跑进跑出,却丝毫没有办法。

最初的日子,因为有冯翊打理事务,所以一切还能维持原样,可是渐渐地,百官们中间开始有了小幅骚动,更有那起野心勃勃者,想趁此机会,为自己谋取利益。

冯翊将一切看在眼里,忧在心底,这一日特地找来梁玖和吴铠,仔细商议。

“唯今之计,只有接回小皇子,以安定人心。”

这也是老生常谈了,每次夜璃歌和傅沧泓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便有人提及纪飞烟母子,无论如何,那毕竟是傅沧泓的亲生骨肉,说得不好听,倘若傅沧泓有事……

“此事,还是向皇上禀报一下吧。”梁玖向来持重,因而言道。

“那,咱们一起去吧。”

三人商议妥当,便出了御书房,往龙赫殿而去,一迈过中宫门,却见曹仁立在檐下,正望着空中的流云发呆。

“曹公公。”梁玖和冯翊对这位大内总管都不怎么待见,此际却不得不迎上前去,“我们想叩见皇上,请公公通传。”

曹仁一动不动,良久方垂下眼皮子来,淡淡扫他们一眼:“我劝诸位还是省省吧,皇上这会子正睡着,有事明儿个再来吧。”

梁玖三人对视一眼,正有些无可奈何,吴铠忽然大步登上石阶,一把将曹仁揎开,“光当”一声,重重推开殿门。

梁玖和冯翊大吃一惊,都为他这鲁莽的行为所震住,正要上前拦阻,吴铠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殿里十分昏暗,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吴铠不由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停下,几步走到床榻前,定睛看着榻上的男子。

皇帝双颊塌陷,嘴唇发白,两眼发青,哪里还有半点昔时英武之气?

吴铠满腔的慷慨激昂,忽然都化作飞烟——也许对每个男人而言,生命里都有过不去的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