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江游没有丝毫惊喜,但却让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凭空生出一抹暖意,这抹暖意还在不住地扩大着,像是要将整个心房填满才肯罢休一般。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江游问道。

沈长明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会一直等下去。”

第96章

楚翊泽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看着屋内仅留下了南珏一人, 楚翊泽动了动, 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他身上的伤口每动一下都让人痛不欲生,没走两步便再一次跌倒在地上。

南珏抬了抬眼皮看向狼狈不堪的楚翊泽, 那双原本满是茫然的眼睛当中重新燃起了一抹幽光, 他缓步走到楚翊泽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翊泽,说道:“你对沈家百般提防, 却没想到时至今日最终肯来救你的却还是沈家,真是可笑啊。”

闻言,楚翊泽的头小幅度的摇了摇, 他艰难的说道:“长修不会来救我, 沈家不会来救我, 我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南珏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 他弯下腰在楚翊泽的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楚翊泽满是血污的脸,说道:“看来, 你也没有那么糊涂啊,那你这出苦肉计,又是演给谁看呢。”

楚翊泽看着南珏,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而他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样,对着南珏道:“你杀了我吧,我早已经不能动摇他,对你而言自然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南珏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一抹狠厉,他用力捏紧楚翊泽的下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死?哪那么容易,活着可比死能让人痛苦多了,那待我那般好,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皇上。”

“只要你活着一天,沈家人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就是意图谋逆的反贼,而我南邬二十万铁骑两日便可抵达大御都城之下,届时,有了皇上在手,我倒是要看看大御的将士究竟是听你楚翊泽的,还是听他沈长修的。”说完,南珏将楚翊泽搀扶到了床上,从身上摸出金疮药,不顾楚翊泽的挣扎开始给他疗伤。

楚翊泽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是啊,只要他活着一天,沈家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即便他们阻得了南邬来势汹汹的敌人,又如何能阻的了大御的内乱?

那边,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江游和沈长明的衣服上皆是血污,如果不看脸的话,两人简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煞气冲天。

从风华殿到大殿,江游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剑斩杀了多少南邬的侍卫,他只知道原本玄铁锻造的剑身如今已经卷了边,他的手早已经被重复的砍杀给震得发麻,如果不是有布带将剑牢牢地绑在手上,那么此时他可能已经连剑都拿不稳了。

沈长明的状态比江游好上不少,但原本整齐的衣袍也在战斗当中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身上挂彩的地方也不少,他一只手揽在江游的腰间,另一只手中的长剑在阳光的照射这下反射着寒光,眼中杀意滔天,十步杀一人。

他们之所以留在宫内当做诱饵,不过是因为江游已经料定这次南邬来势汹汹,绝不可能只带了这么一点护卫,南邬所图非小,就必然会有所准备,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趁着宴会劫持住楚翊泽做人质,用楚翊泽作为人质,趁机掌控整个皇宫内的局势。

因为近些年来南北边境皆是不安分,小动作频频,所以大御的兵力大多分布在南北边境之处,还有一些具有重要战略要地,交通枢纽的几出城池之中,都城之中虽也有驻扎军队,但人数却只有区区两万人,从南北边境得到消息前往都城来救援,最快也需要五天之久,那时南邬的军队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都城,整个都城都将被牢牢地掌控在南邬手中,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救援姗姗来迟也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

更重要的是,楚翊泽在南邬人手中,大御的将领们势必会投鼠忌器,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打赢早有准备并且已经占领了大御最重要的中心枢纽的南邬,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事实也正如江游所料,在这场宴会没开始之前,江游便吩咐沈父留意都城内近些时日来往的人流,没多久便在城郊之外发现了南邬军队的行踪,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再试探一下楚翊泽的态度,如果他能够及时认清楚南邬的狼子野心,那么沈家说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档口造反,只可惜,楚翊泽实在是太没脑子。

沈家人在宴会之上得到了江游的示意,离开宫门之后便分头行动,将那些自以为隐藏埋伏的极好的南邬人一网打尽。

而江游和沈长明在皇宫内待着的目的自然也不会是为了营救楚翊泽,都被人迫害成那样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沈家人忠是忠,却绝不是没脑子的愚忠,江游哪儿有那么甜!

他在皇宫之中,不过是为了转移南谦和南珏的视线,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南珏的影响力,而只要能够暂时稳住南谦,就能够为外面与南邬缠斗的沈家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至于楚翊泽,江游想要看到他活着,原因也非常简单,想想剧情里沈家最后落得的结局,沈长修落得结局,死亡对于楚翊泽简直是种解脱,而江游却不想让他解脱,他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由他所一手促成的一切,亲自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在一剑斩翻最后一个南邬士兵后,江游终于看清楚了大殿当中的情况,殿内一片狼藉满目疮痍,血色染红了半个大殿,那些原本被南邬人关押着的朝臣们竟是已经被打杀了大半,宫女太监的尸首随处可见。

他看到沈父站在大殿之中,脸上神色间闪过一抹哀恸,手中那把卷了刃的刀撑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游和沈长明对视一眼,说道:“大哥先去把诸位大人安置一下吧,我来和父亲谈谈。”

沈长明点了点头,收起了眼中的担忧,转身朝着那些被沈家亲兵聚拢在一起的朝臣们走了过去。

江游走到沈从武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说道:“父亲,宫外的南邬人已经全部清理掉了吗?”

沈从武抬头看向江游,眼神柔和了两分,他点了点头,声音却非常沙哑:“长修,你看这大御如今变成这般模样,若是我们当初早些……”

“父亲。”江游神色平静的打断他,在沈父的眼中他看到了沉重和挣扎,他也知道沈父想说的是什么,如果他们提前将城外的南邬人的行踪告知楚翊泽,那么说不定这一切都可能会被避免。

看着沈从武那张苍老的脸,江游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无论皇上信与不信,我沈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们,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啊。”江游定定的看着沈从武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看看眼前的这一切,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报仇,让那些敌人为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血债血偿,对吗?”

沈从武还没有回答,却听大殿当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掷地有声的苍老男声:“对,今日之耻,定要让南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江游微微侧头,像声源看去,只见一位满头银丝浑身是血的老人双目含泪,神色隐忍而又坚定的看着江游,再次重复道:“恳请殿下允我这把老骨头上阵领兵杀敌!”

说话的这位老人与沈父一样战功赫赫,他是先皇亲封的威远将军,一生戎马征战无数,他先后四个兄长、两个儿子皆是死在了战场之上,对大御忠心耿耿。

有了他的带头出声,殿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应和请战之声,那些大臣们有些身上还带着伤,有些已经年事已高,甚至连一些不通拳脚的文臣都纷纷出声请战。

“臣愿意领兵即日快马加鞭前往南境!”

“臣愿与将家中钱财全部用于筹备军需!”

“臣愿带兵前往襄阳城,誓死守卫我大御要关!”

……

那张原本一直萦绕在大殿之中的死气,在这些此起彼伏的请战声中,瞬间烟消云散,这些请战的话语统统汇聚成一句话。

“誓与大御共存亡!”

无论曾经有多少的争斗与龃龉,无论此前曾有何种恩怨纠葛,无论曾经阵营派系有多么对立,就在此时,大御上下全部凝成了一股绳,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至于那个害了大御陷入如此危险境地的狗皇帝楚翊泽?这会儿有谁会关心他呢!沈家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没能让他醒悟!皇后殿下直言南邬此行心思不纯,却被软禁在了风华殿内!他们这些老臣们纷纷站队表态,皇帝却始终视而不见!

楚翊泽仍然执迷不悟,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南邬人的狼子野心,偏楚翊泽却被南珏的美色所迷,对南邬人深信不疑,不仅对南邬的羞辱视而不见,反而想要一再让步低头,为此还不惜将沈家这么一大家子对大御忠心耿耿,为大御征战拼杀的朝中重臣给赶了出去,这让朝中文武岂能不心寒!?

先皇还在时,大御何曾沦落到这般境地?大御即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都从未低过头折过腰,这次却被人欺辱到了头上,憋屈吗?!如何能不憋屈!!

这还是他们所扎根生长的那个大御吗,这还是他们为之流血流汗,奋力厮杀也要拼死守卫的大御吗?!

在这滔天的请战声中,沈从武终于回过了神,这次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抹茫然,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锐利,他深深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儿子,深吸一口气,直直的跪了下去:“末将沈从武,愿听从殿下差遣,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