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被洛月汐的话惊住，她一把将灰色的兜帽扯了下来，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容涨红，满是愤怒、伤心和忿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赶我走？”

洛月汐一看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便皱眉道：“我的意思是，你的‘魂’很弱，应该不能长时间控制身体吧？沉睡有利于你恢复力量，你不要再强撑着了。”

“你、你怎么知道？”琉璃知道自己误会了洛月汐，她并没有不喜欢她，要赶她走的意思，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却忍不住略带惊讶的问道。

洛月汐淡淡看了她一眼：“很明显不是吗？你们两个每次交替时周身都会灵力都会出现波动，尤其是你出现的时候。你之前说过，你争不过另外一个你，所以你一定是弱小的那一个。”

“而且，你还说过，你无法主动的控制身体，除非另外一个你把身体让给你，而你却少有出来的时候，这很奇怪，毕竟就我观察，另外一个你心地善良，是个软性子，她不会强霸着身体的控制权，除非——”

洛月汐扬起眉来，淡淡下了评语：“除非你根本没有那么多力量保持清醒，为了不让你受伤，让你沉睡才是最好的办法。”

“哼，天天想那么多，你不怕头发掉光啊！”嘀咕了一声，琉璃哼了声，周身气质灵力一阵波动，她再看过来时，目光已经变得温软如水起来。

迎上洛月汐的目光，琉璃抿唇浅笑，低声道：“她太累了，已经沉睡归去啦。”她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在意——我是说我和她的事情。”

“不，我很在意，或者说一开始我知道你们可能是一体双魂的患者的时候，我对你们是很好奇的。”出乎琉璃意料之外的，洛月汐却说出了和她观感完全不同的回答。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向冷冷淡淡几乎不会对她展露多少感情的洛月汐眼中露出那样灼热、期待和充满着探索欲和求知欲的目光。

洛月汐盯着琉璃，神色渐渐从狂热变得冷淡下来：“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们很感兴趣，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一体双魂的患者。我本来想在你们身上尝试一下宗门典籍中记载的治疗这种病症的方法的。”

“如果能够成功治好一个一体双魂的修士，并且全程记录下各种治疗流程，那么宗门典籍内的资料就会被补全，原本我是这样想的。”洛月汐看向琉璃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有些失望起来。

琉璃其实不怎么听得懂洛月汐带有很多现代化语言的描述，但是大体意思还是理解的：“你是说，你想治好我的‘病’？”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古怪，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恼怒。

洛月汐淡淡点头：“原本我是这样想的，不管是让你和另外一个琉璃融合成一个人，还是你吞噬了她或者她吞噬你，都是解决一体双魂的办法。当然，最后一个办法几乎不可能实现，你比她强大太多。”

听完洛月汐的话，一样怯弱温柔的琉璃沉下了脸，她第一次用带着防备和警惕的眼神看向洛月汐：“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知道。”不等琉璃说完，洛月汐已经挑了挑眉，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抿了抿唇，在琉璃惊讶的目光中，洛月汐笃定而平静的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和她并不是一个人。”

没错，虽然共用着一个身体，虽然另外一个性子骄纵的琉璃坚定的认为着自己只是分裂出来的‘魂’，是琉璃的另一面，但其实并不是如此。

从最一开始，那个琉璃控制身体的时候，洛月汐就察觉到了不对，当她出现时，‘神魂’和‘肉体’之间分明有极为明显的违和感和不协调，换句话说，那个性子骄纵的琉璃根本就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所以洛月汐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询问她是不是上古大能的残魂。因为只有外在的魂魄才会让身体产生本能的排斥，如果那个琉璃真的是什么分裂的“魂”，是第二人格，她的身体不该排斥她。

虽然另外一个琉璃出现的时间不多，但是后面洛月汐观察后，却也发现，那个琉璃虽然有些算计，比起这个柔弱版的要精明一点，但本质上却也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心理年龄绝对不大，所以对这个琉璃的来历，洛月汐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好奇。

“真是稀奇，你竟然猜到了。”琉璃露出一个，怎么说呢，那是一种混合着感激、失落、痛苦、希冀的表情，复杂极了，“你是第一个承认她存在的人，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

眼中浮现出层层的水雾来，水雾凝结成泪悄然滑落下来，琉璃垂下眼眸，无声的哭泣着：“你是第一个……第一个看到我们两个人的人。”

“所以她是谁？”尽管哭泣的美人惹人怜惜，让人心动不已，但洛月汐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只是继续询问道。

琉璃眼中还含着泪，却展露出一个如同雨后彩虹般清丽至极的微笑：“她是我的同胞妹妹。”

洛月汐挑了挑眉，就是她有诸多猜测，却也没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啧……怎么说呢，这两姐妹，都是傻瓜。

傻得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们是一母同胞，但当年我们出生时，母亲被人偷袭，妹妹她……一出生就死了。”琉璃低声说着，泪水再次悄然滑落，她垂着头，低声道，“父亲赶回来的时候，只抢回了妹妹的一缕残魂。但当时，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呼吸了，魂魄自然无法在被送回去。”

洛月汐一直沉默着，此时方道：“所以他就把你妹妹的魂魄放入你体内了？”

“是的，我和她一母同胞，双生姊妹，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作为孕养她魂魄的人了。”琉璃笑起来，眉宇间一片静谧，带着些能够帮到亲人的欢喜，没有半分怨怼。

“在九岁之前，她一直都只沉睡着，后来她突然醒来，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以为她就是我，是我的分魂，怕刺激到她，我和父亲都没有告诉过她真相，所以，一直以来，在别人眼里，她都是不存在的。”垂下眼眸，她的眼神落寞下来，带着些心疼。

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洛月汐将之前因为听到琉璃这一番话而波动的心湖平静下来，淡笑着问道：“至少你们都还活着，不是吗？”

她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转身带着琉璃出了宝丹阁的大门。右手中的青色石碑一阵晃动后，原本高大的三层阁楼就渐渐缩小，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洛月汐掌心上的青色石碑。

原来，这个不起眼的，一开始就摆放在宝丹阁门前的，正是这宝丹阁辅助法宝的控制中枢。刘明与方南二人怕是不会想到，真正的宝物不是藏着阁内的丹药，而是就那么直接放在门口。

虽然是件法宝，但是很可惜的是，并没有出现话本小说里常有的剧情，法宝之灵叩头跪倒哭着求认主的场面，那样王霸之气一露就有人哭着喊着求抱大腿的场面……怕是一辈子都和洛月汐无关。

这宝丹阁的法宝之灵，压根就没有认洛月汐为主。它之所以会愿意让洛月汐带走它的本体、并掌握了一些法宝禁制的力量，不过是因为它在这里待了万载，它只想要离开而已。

而洛月汐又是第一个且唯一一个通过考验的丹修，除了她，这法宝之灵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带它离开的人了。万载岁月匆匆而过，多少寂寞癫狂，对于已经生了神智的法宝之灵来说，是很残酷的。

所以即使洛月汐是个修为辣鸡的筑基期修士，它也忍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别说筑基期了，就是炼气期它也会选择暂时依附的。

不过虽然渴望离开，但是法宝之灵还是有其作为法宝的尊严，它绝不会认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为主。

宝丹阁被洛月汐收起后，她们两个又再次陷入到一片白雾空茫中去了。身前身后，左边右边都是茫茫然极为浓密的雾气，这雾遮住了前路，是一种阻碍，但却也是一种屏障。

至少若真的有修士走狗屎运在白雾中发现了什么遗迹机遇，有白雾遮掩不易被人发现，也就少了不少劫杀的事情。

“我们走吧。”洛月汐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像是在辨别方向一般，她很快就找到了返回的方向。她不打算继续探索下去了，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药典的传承，所以明华真人洞府对她“关闭”了。

只要她身上还带着那宝丹阁的法宝，她就别想在这洞府中再找到师门有价值的宝贝。真不知道明华真人这种“公平”的想法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是有点麻烦。

对洛月汐的决定，琉璃完全没有疑惑什么，也没有异议，只是用一种格外坦然信任的表情点了点头，应道：“好啊。”

看琉璃一副你带路我跟着你走的模样，洛月汐心中叹了口气，她右手拂过腰间的储物袋，再翻手时，她掌心出现了一枚指头大小颜色褐色带着苦艾气味的果子。

“本来以为你是一体双魂时，打算炼制养魂丹的，但是现在看来你不需要养魂丹，而她承受不了养魂丹的药力。所以，你就直接服用这个吧，喏，三天一枚，到时候我会记得给你提供这个的。”洛月汐把那枚果子递到琉璃面前。

看了眼那只在古籍中见过，在这海外早就已经绝种的灵药，琉璃张大了嘴：“养神果？怎么可能，最后一株养神树也在五千年前凋零了啊。”

“唔，虽然修真界中养神树凋零灭绝了，但是很多秘境中还有存活的，只是少有人找到而已。”对于让琉璃如此惊讶的养神果，洛月汐却并不在意。

耀天秘境中那一排排低矮成群，散发着强烈苦艾气味的养神树一片片的，怕是有几百株，当时洛月汐就一起打包挖了好几棵树打算自己培育养神树，所以对于这种灵药，她完全没有珍惜的意思。

毕竟她储物袋里多得是呢。

“养神果的药力平缓，虽然直接服用比起炼制成丹药会损失大量的药力，但是这样才会平缓得多，不会让她原本就残缺的魂魄受到重创。”看琉璃只拿着果子不吃，洛月汐又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