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长歌,金戈铁马,易朗日手提着酒壶走在沙漠上,下面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黄沙,上面是烈日炎炎,他停下来望望天,万里晴空,天边偶有的云彩缓慢移形,变化成了各种图案,那卷着的云忽又展开,白而轻薄,远远看去像仙女的羽衣,朗日笑了笑继续向前走。
直到走上一个沙丘,强烈的阳光晃的朗日睁不开眼,他用手挡在眼前,恍惚间见前方不远有一个黑衣女子,侧身而站立,有着高挑而瘦削的身形,风中黑发飞扬,女子吹着笛子,那是异域的歌曲,朗日听得出那是只属于他们那里的笛声。
“皓月,”朗日激动地叫了出来,女子听见朗日的声音,轻轻的放下笛子,转过头,深邃美艳的五官,白皙的脸庞,那是中原人士不具备的异域面孔,海蓝色的眼睛和褐色的眉毛紧凑的在面庞上张扬的看着朗日。
朗日在看见皓月熟悉的面庞之后异常激动,逆着风和沙丘的阻力向黑衣女子跑去。
直到跑近,皓月正身对着朗日,她举起右手让他停下,朗日一愣随即停了下来。
“皓月真的是你,皓月,太好了!”朗日难掩激动,声音高了起来。“这么多年你去哪了皓月?”
皓月依旧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朗日,缓缓地举起左手,那是一个空空的袖子,里面是一条断臂,肘部以下全部没有了。
朗日看着皓月的断袖突然愣住了,那条皓月的断臂是他亲自埋葬的,他永远也忘不了皓月自断其臂时候最后看着他的那种眼神,海蓝色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最后也是一句话没说,就那么决绝的挥刀砍断自己手臂,从山崖上掉了下去,朗日留下的只有她纤瘦淌着鲜血的断臂
“皓月,”朗日又向前走了一步,皓月冷冷的看着他。
“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朗日蹙着眉毛心疼的看着她。
皓月冷着眼睛,“易朗日。”缓缓叫了他一声名字。
“皓月,”朗日终于听见皓月同自己说话,一时间眼睛闪烁,不由得兴奋起来。
“对于我们族人没有手臂就不能练成屠狼刀法,我永远也不能练了。”皓月继续道。
朗日垂着眼睛,他知道对于皓月来说,练屠狼刀法的意义等同于她自己的生命一样。
“但是我依旧选择自断手臂,”皓月继续道,“因为就算没有手臂,没有屠狼刀法,没有生命,我也不会允许你救我,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我有多恨你。”皓月海蓝色的眼睛变得深重,她眉头紧锁,最后的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来的。
“皓月!”朗日叫了出来,当他再次想要上前的时候,皓月举起右手,手掌对着自己做出一个阻拦他上前的姿势。
朗日只得再次停下脚步,他幽幽的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子,“你就那么恨我?”
皓月依旧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寒的像族里人铸的屠狼的刀,锋利而光亮,带着逼人的杀气。
朗日不禁苦笑了出来,“如果是这样,应该是我代替你去死,你大可好好活着,练习你的屠狼刀法,你才是属于族人的领袖,也只有你才能挽救族里的衰败,而不是我。”
朗日的难过在皓月眼里如同一场虚假的戏码,她不屑的看着易朗日如同看着她最厌恶的虚伪的人一样,那眼神犀利的仿佛可以拆穿人间一切伪装,“屠狼族有了今天的没落是我们族人不幸,你不用在我这里演戏,即使今后屠狼族再也不在了,也用不着你易朗日在这里悲伤,我们族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因为宽容和善良而收留了你,我父亲最大的悲哀也就是当初错看了你。”
皓月的话像利剑,当着着实实戳在朗日心口上的时候,朗日也才觉得皓月有多恨他,而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自己有多痛。
“而我自己最大的悲哀,就是曾经那么信任你,认为你会成为我们的领袖,带着屠狼族战胜狼族的侵害而辉煌起来。”
朗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能审视皓月的眼睛。
“所以,这是我的报应。”皓月挥着空空的袖子,自嘲的说。
朗日盯着那袖子,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他一个不稳险些摔倒,随即按住额头,当他再次抬起头来,面前的皓月已经不再,朗日惊慌的四下环顾,空旷的沙漠一个人也没有,“皓月!”
朗日奔走着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向四下传去却没有丝毫回应。
奔走着的朗日累的倒在地上,仰面朝天,他看那天上依旧变幻的云彩,漫卷漫舒,如同皓月美好的脸一样,只是他已经很久看不见皓月的笑容,就在从前,皓月更多的是微笑。
朗日闭上眼,再一睁开,从梦中醒来。
果然是一场梦,当他看见客栈里才有的洗的泛白的幕帘,他才回到现实。
而这里是天台县永宁镇,对于一个生活在异域和沙漠里若干年的易朗日来说,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江南独有的温柔,小桥流水,廊台楼阁,水乡的人相貌也大多温和,没有锋利的外表,也没有朗日这样强硬的身形。
当朗日走在街上恰与迎面从布庄出来的莫愁和王氏打了个照面,莫愁和朗日擦身而过,就在那一瞬,莫愁回过头,看了看他,他身上一种特有的异域香气吸引了她,待朗日走过莫愁还是一再回头,王氏注意到莫愁的异样,“怎么了?看到故人?”
莫愁摇摇头,“没有的,只是看那个人有些奇怪。”
王氏也回过头,望着朗日高大的背影,披着厚重的衣服,打扮也不像中原人士。
“走吧,咱们回去,这些上好的料子真是合我心意,咱们得赶快送到裁缝那里去,这一年你和修缘都有长高,都要从新再量身裁衣了。”王氏笑笑,莫愁拉着她随她离去。
修缘坐在窗边,有三天都没有看见不渝,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不渝从没这么久不出现过,难免心里有一点忐忐不安。
其实不渝的不出现确实是有原因,在永宁县外的山林里,本是不渝和小芝一群狐妖们的住所已经不再是他们自己的一方净土,这里来了两个更加高强的妖物,黑白双狼妖。
一只白色的公狼还有一只黑色的母狼,两只狼妖的修行均在龙不渝之上,变换成人形后,两个人也是面貌相似,都是俊美妖异的模样,公狼妖身形颀长,面色白皙,瘦削的面庞上一双深邃的长眼勾魂摄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妖异的笑容,这只白狼叫白洛言,而那只黑狼有着和白狼相似的脸,身形娇小,面庞更加妖艳美丽,是白狼的胞姐,名叫黑洛冰。
两个人的造访还要由三天前说起。
不渝脱下白衣,露出白皙到接近透明的肌肤,在晨雾中她缓缓下水,水上还飘着早晨树林中的水雾气,她走进水中沐浴,黑色如瀑长发也随即入水,整幅画面在凡人眼里俨然就是无可挑剔的绝世美景,有着仙子一般的面容的龙不渝在水中轻轻抚触自己的身体,直到沐浴完毕她自水中起,在就要上岸的那一刻,前面竹林上传来一声哨响,不渝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向上看去,只见一抹白衣侧卧在翠竹上,姿态慵懒,眼神睨视自己,唇角是一抹邪邪的微笑。
不渝一惊,“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