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嗯。
十字路口,车辆的鸣笛声一声接着一声,杂乱又尖锐。心急赶时间的人,往往拍着方向盘不停地按喇叭。在这一方忙碌躁动中,他宛如入定的参禅悟道者,超然脱俗。
林思晗倒过透明的矿泉水瓶子,看着瓶子里流动的干净的水,哑着嗓子问:“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很严重吗?”
沈亦白一时没说话。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林思晗低低地说着,撕了矿泉水瓶身的塑料包装纸。
沈亦白轻笑出声,舌尖滑过上唇唇心,说:“你不是褒姒,只是林思晗,我也不是周幽王。”
“嗯,周幽王作为一个君主,昏庸而无能,目光短浅且无知,刚愎自用,不懂得顾全大局。而且他的爱太过自私自利。以爱为名,将褒姒推上了刑台……”
说着,林思晗又摇了摇头,“你不是周幽王。”
沈亦白单手解着领口的扣子,解开,“那个游戏只是b.s开发的一个项目,前期投入了不少资金和心血,对b.s来说,它确实很特别也很重要。但是b.s还有很多同样重要的项目开发,不会因为它的失败而一蹶不振。”
“况且,我不会让它失败。技术问题都可以解决。”沈亦白敛了神色,“就算上面的假设不成立,一个项目换一个老婆物超所值。”
林思晗:“……”
她觉得沈亦白的经济学或许得重修。
两人挑挑捡捡买了礼品再回到了s市人民医院,等了不一会儿,赵玥下班。接了赵玥,三个人回s大教师公寓园。
一路上,赵玥也没有问沈亦白的家庭情况,只是和林思晗聊着日常生活的琐事。
眼看着离s大的教师公寓园越来越近,林思晗也越来越忐忑。
车窗外略过的香樟树的枝干越来越粗,香樟树墨绿色叶片遮天蔽日,把s大偏门前宽广的路面遮盖的严严实实,炽热的阳光透过厚实的叶片的缝隙,照下来仅是细细的光柱。
“妈?”林思晗转头,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老林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告诉他你要回家吃饭。他上午一二节课一下,就颠颠儿地去市场买菜准备给你大显身手了。”
“哦。”
s大的教师公寓园离s大不远,是上一辈老教授们居住的地方,大多是独门独院的二层或者三层的小楼。
不大不小正好够一辆轿车一辆自行车并排通过的砖石路两边,隔几米远种着一棵上了年纪的银杏,从林思晗记事起,它们就存在了,并且长得俞发高大粗壮。对门的小院栅栏外是正直花期心香满树自妖娆的夹竹桃,斜枝处,花腮藏翠。
“小沈,等会直接把车停院子里吧。”
“嗯。谢谢伯母。”
不远处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翘首望着路口。林思晗降下车窗,“妈,爸站在院子里等你呢。”
“是等你。”赵玥和林思晗一样,笑起来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是骨子里磨灭不了的温柔。
林学森背着手站在小院里银杏树底下的阴凉中,不时踱几步,摆弄摆弄花草看看长势。
“老林最近还好吧?”不知道为什么,林思晗看到精神烁烁却依稀有了白发的林学森,心微微发酸。
“能有什么事,你妈我可是医生。”
“那就好。”林思晗没好意思说您老是妇产科的医生。
在小院门口,林思晗和赵玥下了车。下了车,林思晗好忙跑进去,将院子雕花的大铁门完全打开,方便沈亦白开车进去。
陌生的车牌,陌生的车型,熟悉的老婆孩子。
林学森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正在停车的年轻人,脸上的皱纹更深,语气也严肃了不少,“思晗,这是?”
“我男朋友。”林思晗挂了盐水,没休息好,一开口喉咙口的药水味更浓。
沈亦白下车从后背箱中取出根据林思晗指点投其所好买的礼品,走到一脸肃容的林学森面前不卑不亢地说:“伯父你好,我是林思晗的男朋友沈亦白,第一次登门拜访,如有唐突的地方,还请伯父多多包涵。”
林思晗听着,白皙细嫩的手指捏上了沈亦白的衬衫袖口。
这是一种礼貌,也是他最低的姿态。
怕林学森执拗起来,林思晗撒娇似地喊了一声:“爸,老林?”
林学森重重地咳了一声,背着手走在前面,特赦似地说:“都进来吧,外面热。”
“我给你拿双拖鞋。”林思晗弯腰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找着林学森的新拖鞋。
“听你妈说,你感冒了?”
“嗯。”林思晗应了一声,把拖鞋递给沈亦白,目测着,“应该能穿,你试试。”
“怎么感冒的你?”
“工作的时候没注意。”
“上午小沈陪你在医院挂水的?”
“嗯。”
林学森呷了口浓茶,看着站在客厅里的两人,“那小沈怎么不提醒你工作上多注意注意?”
“说什么呢你。你自己当父亲的都没有提醒。”赵玥端着两杯茶过来,招呼着:“思晗陪小沈坐会儿,我去盛饭,等会就可以吃了。”
“我去看看你妈。”林学森端着茶杯,跟着赵玥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