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 / 2)

自那晚一闹,硕果仅剩的两名常客都不来了,红馆大厅里常驻的客人换成了卫子越。

卫子越再次来的时候,给每个姑娘都准备了礼物,欢姐那份格外贵重,还特地向欢姐长施一礼。

送阿九的则是一副字画。

那画纸淡淡黄,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再加上卫子越的财力,元墨可以断定这不是假货。

但阿九同样只是瞄了一眼,再也看第二眼。

“真货。不过是不怎么值钱的真货。”元墨如此判断。

后来得知这幅画五百两银子一幅,元墨差点给它跪下来。

卫子越有时会在壁上题诗,有时只是坐着喝酒,听个曲子,或者和欢姐聊聊天,却从来没有要求过见阿九。

阿九自然也乐得清闲。

铁老三和崔王八一死,贩卖女伎的事断了线索,再加上姜家寻人的差事压下来,叶守川分身乏术,一时间腾不出手找小茉莉,元墨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今天很难得,又一个客人进门了。

只是他穿着下人的短打衣裳,还戴了只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逛得起乐坊的客人。

他熟门熟路直奔二楼,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元墨吓一跳:“大哥,你可是姜家十七少,怎么穿成这样?京中时尚风向变了吗?”

听到“姜家”两个字,阿九微微抬起了眼。

“快别提,提了会要人命。”姜其昀一脸不堪回首的模样,“我可是豁出性命来这一趟的,我的小厮还在床上装睡呢。酒呢?快把酒拿来!”

元墨摇头:“没了。”

姜其昀怪叫:“没了?!什么叫没了?!”

既然不评花榜,她就不再用花钱了,不花钱也就不用卖酒了。

“被红姑发现了。”

这个理由让姜其昀都瑟缩了一下,小小声问:“你告诉她预备卖给谁了吗?”

元墨坚定道:“我打死也不会出卖兄弟的。”

“好兄弟!”姜其昀一拍元墨的肩,来得急,拿起桌上的杯子便喝,这才见边上有一面生的美人在座,不由一笑。

他这笑容三分优雅里混着三分从容,外加三分暖意,最后加一分魅惑,乃是自己最满意的招牌笑容,只要看到美丽女子必然赠送。

然而等看见阿九的脸,“噗”,一口茶水全喷出来了。

阿九手里的折扇“刷”地展开,才挡住这一劫。

“失礼了,失礼了。”姜其昀忙不迭赔罪。

这美人当真是美若天仙,姜其昀留连花丛,阅美无数,作为一个风流公子哥,看到这样的美人当前,不去搭讪一番,简直是人生的一种失败。

可是这种想开口却像是有人掐着喉咙不让他出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美人冷冷的注视下,那些温柔的话语、美丽的词章,竟然像是受了惊似的,死死扒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这位是阿九姑娘。”元墨很满意,在阿九的美貌面前,连身为花蝴蝶的姜其昀都震慑住了。

“阿、阿九姑娘好……”姜其昀被自己弱弱的声调吓到了。

他是谁?姜家十七少!别说在一个姑娘面前,就算在皇帝面前,也能谈笑风生!可能是最近被关太久了的关系,一定是的!

一念及此,姜其昀就要回去,元墨一把位住他:“你好容易来了一趟,我虽然不能给你一坛,但总得弄点让你尝尝。”

姜其昀知道她说的是桃花醉,眼睛顿时闪闪发亮:“速去速回,我得快点回去,要是给那老不死的逮住就惨了。”

元墨去了趟红姑房中。

红姑抱着酒坛,喝得正兴浓,她悄悄顺了一小壶酒出来,红姑也没在意。

回来只见姜其昀和阿九相对而坐,姜其昀乖乖坐得笔直,好像一个在夫子面前挨训的学生,口里道:“……我们家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从扬州到京城来,结果刚进城,人就没了。把大家急得啊,把京城翻个了底朝天来找人。那个老内监就是他的人,非说是有人害他主子,还怀疑有内贼,把家里人一个个当贼似的盘问,一概不许出门,我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元墨心说不是提了会要人命吗?

果然男人在美人面前果然不可能有任何秘密。

“只有这个内监在找吗?你们家主事的人呢?”阿九问,一边提起茶壶斟茶,动作与声调地都是缓慢的,茶水成一线,稳稳注入杯中。

斟满自己的杯子,阿九便放下了茶壶,姜其昀本已端起了杯子准备道谢了,这会儿只得默默放回去。

元墨及时地给他斟上酒,瓷杯淡青,酒水浅红,两厢益彰,十分娇媚。

姜其昀以赏花般的姿态凝望了它五息功夫,然后两手端起,近乎虔诚地抿了一小口,感动得快要流泪。

桃花醉,红大家亲手酿的桃花醉!

“这个大人物是谁啊?要你们满京城地找?”元墨好奇。

姜其昀严肃地想了想,道:“看在这酒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跟第二个人说。”

元墨立刻赌咒发誓。当然她的誓言基本上是不要钱也不值钱的。

姜其昀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地道:“姜、九、怀。”

元墨心说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哦,你们那个妖怪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