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将进酒 唐酒卿 2662 字 16天前

“你都要自顾不暇了,”沈泽川愉悦,“还是先想办法平安度过去吧。”

“你竟然一点也不心疼,”萧驰野突然一改凝重,“一夜夫妻百日恩,太冷酷了兰舟。”

沈泽川学着他之前的话,说:“是了,那能怎么着?”

萧驰野坐回去,重新架起腿,搭着椅背思索片刻,说:“这事好解决,还真不算什么大事,为着你今晚的提醒,我得好好感谢。”

“那怎么好意思,”沈泽川说,“一百两总是值的。”

“没钱,”萧驰野拉长声音,“我一个正二品大官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一百五十两,但是没钱可以拿别的换,二公子给你暖床。”

“那就不要了。”沈泽川客气地笑了笑,“我孤枕惯了,不需要暖床。”

“习惯可以改,”萧驰野抬指在鼻前嗅了嗅,侧眸时戏谑,“我的帕子还闻得习惯吧?”

沈泽川一不留神,把指尖掐出了红痕。

萧驰野端详着灯下美人,看他强撑镇定,又看他指尖泛红。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根,坏声说:“兰舟,红潮上来了。”

第45章 新刀

红潮。

沈泽川原本心止如泓, 此刻也要为着这两字动摇波荡。他袖袋里躺着萧驰野的那方帕子, 如同塞了把火,不知哪里神使鬼差地听从了萧驰野的调令, 让火烧到了他的耳根。他深知这一点红映在雪白上格外刺眼, 即便他出言反驳, 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他像是被萧驰野拘在了某种困境里,四处都立着通透明亮的镜子, 萧驰野的眼神要他原形毕露, 还要他丢盔卸甲。

沈泽川舔湿了唇,驱除了干燥的困扰。他蜷缩起手指, 不给萧驰野再窥探的机会, 也不理会这样的撩拨。

“该睡了, ”沈泽川说,“去叫人吧。”

萧驰野觉得沈泽川“不要理你”的反应就是带着意味的搔挠,挠得他只想乘胜追击。然而求胜不能急,急则容易落入陷阱。于是他放过了这一次, 说:“师父们自有安排, 不必担心。你想睡, 东厢房已经空了出来。”

沈泽川干脆利落地站起身。

纪纲与左千秋酩酊大醉,直到翌日也没清醒。沈泽川把纪纲扛上马车,带回去了。

萧驰野看着马车走远,对晨阳说:“这两日盯紧八大家的动向,看看是谁在走动。”

晨阳颔首听令。

* * *

沈泽川随着马车的摇晃闭目养神,马车绕了个圈, 中途换了辆不起眼的小车,才到昭罪寺。

乔天涯背着纪纲,跟着沈泽川入了院子。葛青青等候多时,出来见着他们,连忙上前相迎。

“无事,”沈泽川宽慰道,“师父只是醉了。”

齐太傅立在檐下,说:“青青把纪纲扶进去,让他好生睡一觉。”

葛青青便接过纪纲,背进了屋。

乔天涯几步上前,在雪里跪了,说:“太傅近来可好?”

“见着你,哪都好。”齐太傅抄起手,说,“你如今已改名叫乔天涯,那卖身契再无用处,可你为着那点情谊愿意留下来,我该谢谢你。”

“过去的事情,对于太傅而言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乔天涯面上嬉笑全无,他说,“永宜年光诚爷诛杀贪官污吏,我父兄受人构陷,若非太傅明察秋毫,出手相救,乔家二十条人命就该枉死在午门前。”

齐太傅说:“你父兄都是清正廉明的忠臣,不过是一时蒙冤,没有我,也会安然无恙。”

乔天涯顿了许久,说:“乔家对不住太傅如此厚待。”

永宜年乔天涯的父亲还在兵部当差,光诚帝严打贪污,乔父受人检举,被都察院查到名下田宅来路不明,百口莫辩之时是齐惠连重理案件,将乔父与兵部几人摘了出来。正因为这一遭,齐惠连把女儿许给了乔家长子,然而这并非结局,几年后东宫蒙冤,齐惠连从太傅被贬斥为庶人,他随太子退入昭罪寺时,乔父倒戈向了太后。

东宫坍台,花太后借潘如贵批红之权,以光诚帝的名义彻查东宫余孽。乔父因此再次落狱,这一次没了齐太傅作保,乔父与长子全部人头落地,乔家剩余人便被流放去了锁天关。齐惠连的女儿身死中途,她是乔天涯的长嫂。

“往事不提,”齐太傅揪了把苍苍白发,说,“你脱离贱籍不容易,如今可要想明白,一旦跟了兰舟,就是终身受缚,生死再不由你自己说得算。”

乔天涯的发被风吹动,他的笑容落拓不羁,说:“太傅,我已无家可归,今生再三受你与长嫂的恩惠,回报无门,本是业债。如今用得着我,我这条命便献给主子。乔松月跟着长嫂病死在了苍郡,今日的乔天涯就是刀。刀无生死,亦无自由。既然此刻天阴云霾,路不好走,那就拔了我这把刀,随便用吧。”

齐太傅缓步而出,扶着柱子,看向沈泽川,说:“兰舟,今年也要过去了,你的及冠礼,先生还没有给。”

沈泽川的袖袍被吹开,他似有所感。

齐太傅说:“如今你已能够独当一面,但这路还长,杀宿仇、撤八门、翻旧案、平中博,每一桩都不容易。纪纲要送你一把刀,我也要送你一把刀,你收下。”

院内飘落了细雪,沈泽川垂下头,让齐太傅冰凉的手落在了自己发顶。

晚膳时纪纲才醒,他用了点粥,便把沈泽川叫到了屋内。

“上回与你说的刀,你还记得吗?昨夜就送来了,我一直惦记着这事。”纪纲挪开屋内的柜子,露出后边的置刀架。

沈泽川第一眼见着这把刀,便动了心,再也没能移开目光。

“纪雷用不了它,”纪纲拿着干净的帕子,沿着那刃口缓缓抹擦,“但这刀却极其适合你,我叫人重锻了刀鞘,过去的名字已经不再适用了,你得自个儿给它起个名字。”

沈泽川犹自沉浸在这把刀的光泽里,着迷地打量着它。

它将近三尺七的直刃昭示着拔刀必须要足够地快,两指的宽度使得突进变得非常顺手。刀柄也是新打的,配的是檀香木,没有任何雕花,仅仅在顶端包了金,中镶嵌着一颗白珍珠。

这是由人千锤百炼出来的好刀,在被束之高阁这么久之后,见光仍然气势萧杀,如沉秋水间,不仅纤尘不染,还带着骄矜孤绝。

“师父近来琢磨着一件事情,昨夜见到萧二才恍然大悟,便是我教得太死板,让你多少有些束手束脚。”纪纲放下帕子,说,“带着这把刀,就是萧二的狼戾刀也跟不上你拔刀的速度。檀木柄足够轻,让你能够更灵便。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我爹的爱刀,虽然如今我们都说纪家功夫要刚猛,可是纪家心法由我爹创始,适合他的,必然也适合你,你也能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