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地壶不错,你从何得来?”茶老舅脸上皱纹很深,根本想象不出他年轻时的样子。
“一个女孩儿送我的!”谢遥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老者,觉得他身上气质很不一般。
“女孩儿身边可是跟着一个大汉,他们一盲一哑?”老者茶老舅似乎皱了下眉,那些皱纹挤在一起,恐怖得很。
“正是!老丈人,莫非你也认识云青和……哎!等等!!”
谢遥惊喜地想要和茶老舅分享一下这两人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地就转身离开了。
谢遥闷闷地坐回原地,和朱元盛面面相觑。
茶老舅走到城墙上,看着遥远的南方一点点皱起眉头。
南边的荒蛮之地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他又看了眼茶铺子里和朱元盛争得不可开交的谢遥,轻轻叹道:“天道不仁,有生皆苦,有生皆忧……”
“一盏天地壶换你入局看来是被你看破了。不过说到底这天道之下,皆为棋子,老夫与你交换一子也于大局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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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边缘,无数奇形异状的妖兽从林中奔出。
原本的还算平和的村落中已经横尸遍野。往日进山打猎的人如今统统沦为了猎物口下食粮。血流成河,白骨成山,别说一个活人,就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看不见了。
从天空向下看,原本绿色的树林都被这兽潮碾成平地。黑色的兽潮向着北边人烟密集的地方涌过去,就像河流漫过河岸,滔天大水即将冲垮脆弱的村落,甚至是那些孤立南蛮的小城。
兽号之声千里之内都能听见,那齐步奔跑之声回荡着,大地都发出惊惧的震颤。无数妖气汇拢,如同擎天之柱一般冲上云霄。
兽潮之中,有一片很明显的空处,这块空处中央有四只状如豹而长尾,人首而牛耳的巨兽拉着一架战车。
黄铜战车看上去繁复而诡异,车身装饰着苍龙蜂鸟卷云纹,这画作细致而精美,乍一看竟像是苍龙登天,凤鸟自舞。车身还挂着彩幡,铜铃,璎珞。车顶以青鸟羽毛覆之,嵌入朱丹纹饰。这战车在黑沉沉的兽潮中显得色彩鲜明,尤为瞩目。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撩开帘子,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这人正是在镜都红鸾馆中为国师献舞的女子。
她这一动弹,几头拉车的巨兽齐齐打了个响鼻,浑身都绷紧了,铜铃大眼里流露出惊惧之色。
“这儿离我的城池还有多远?”这女子声音柔媚而苍凉。美人多半是年轻而鲜活的,但她身上却带着一种岁月积淀的感觉。就像是藏了多年的美酒一般,让人沉醉在这样醇厚的酒香中。
“回夫人的话,这儿离九鸣城仅有三千里远了。”一只巨兽口吐人言,语气中又是畏惧又是殷勤。
“呵呵……”那美人轻轻一笑,这笑声简直媚到骨头里了,直教人心欲发狂。她手一滑,帘子便重新盖上了。
巨兽突然发出一声哀嚎,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从它口中落下,居然是半截舌头。
后面的兽群很快将这半截舌头踩了个稀巴烂。
“莫随意答我话……”美人慢慢地说道,话里虽带着些许笑意,可还是字字如冰锥般砸在那些妖兽心口。
“我说了,那是我的城,从今往后便称其为九命吧。”
无数妖兽发出痛苦而疯狂地嚎叫,兽潮浩浩荡荡地涌向了平静百年之久的前朝古都——
九鸣城。
第二十六回
第二十六回深山古刹,真耶幻耶
深山藏古刹,烟云掩仙阙。
毋宣山西北面的半山腰上,白云出岫之处,有一荒山古寺。此时寺前站了几个行色匆匆,看上去颇为狼狈的人。
“敢问寺中可有人在?”一名青年书生越众而出,轻轻敲了敲寺门。
除了凛凛山风,再无回答之声。
书生有些不耐烦,再次敲了敲寺门:“敢问寺中可有人在?要是没有我可就直接进来了……”
“施主请进罢。”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书生正是宋离忧,他回头看了看云青,见她点头示意才推门而入。
这寺庙小得可以,进去之后只看见一座空荡荡的佛堂,佛堂后则是三间厢房。稀稀拉拉的树木茂密地遮蔽了寺庙的天空,加上檐角错落,整个寺庙显得十分阴暗。
“几位可是修道之人?”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盘膝坐在蒲团上,背对着门,也看不清长相。
宋离忧答道:“自然是修道之人,不然怎么爬上这断壁之上的破庙?”
“有大毅力者亦可为之。”那老和尚慢吞吞地答道。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就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似的。
宋离忧也是一点也不愿意吃口头亏的,他立马反驳道:“心意到了,可是实力未到,自然还是上不来的。说到底这世间的事情也并非都是只需要‘大毅力’就可以做到的。”
“若是心中有此寺,那即便是在山脚下也是上来了,若是心中有此佛,那即便身在红尘中也是得道了。施主着眼于外物,却是落了下乘。”老和尚也不以为忤,依然是慢吞吞地说道。
宋离忧还想和他辩下去,可是却被云青拦下了。佛修有“口舌禅”“舌绽莲花”“天花乱坠”之能,要是让宋离忧跟他讲下去,走运点他们天黑之前能停下,要是不走运,宋离忧索性就皈依佛门了怎么办?
“这位大师,我们为人所迫,希望在您这儿借宿一段时间,不知可否?”云青开口道。
“逃得过追兵,可逃得过自己的心么?”那老和尚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
“大师既然答应了,那我们就在后面厢房住下了。多谢收留。”云青点点头,让几人直接进去。
宋离忧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云青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她到底是几时听人家说同意了?居然还“多谢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