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薄·肆(2 / 2)

直过许久,赫连铳方见赫连锋颔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可以安然放下。

他将随身携带的蝴蝶牌口琴,递给赫连锋,面颊浮着很温柔很温柔的笑,“替我将口琴带给汪琬,请告诉她,能与她结为夫妻,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情。”

赫连铳垂眸,他又记起叁年前,那个细雨迷蒙的黄昏。

他受邀参加国立音乐学院,新图书馆的落成典礼。一进校园,便看见穿青色衣裙的女孩,手握口琴,倚在金叶纷飞的法国梧桐旁,悠悠吹着《何日君再来》的曲子。

那一刻,他才懂何为一眼万年。

*

夜深人静,敏嫣卧房,高定的礼服悬挂在梳妆台旁。

她瘦如枯枝,躺在床榻,将被子拉高,无视丫鬟苦口婆心的劝说。

要早知命运如此不济,那她宁愿之前就绝食而亡,也不用现今受这般多的苦楚。

赫连锋带着西医进门,他瞥了眼端着饭菜的小丫鬟,俊脸黑沉,对医生冷冷吐出两个字,“注射!”

穿白大褂的医生,听命打开医药箱,拿出一支灌满吗啡的针筒,就要将针尖往敏嫣手臂上戳。

敏嫣吓坏了,躲闪着不让。

赫连锋见状,亲自上阵,强有力的大掌,紧紧镇压住,她纤细娇弱的上半身。

他将她藕白的右臂拉出,示意西医扎针。

“赫连锋,你要对我干什么?”敏嫣扭动身子,糟糕的预感充盈在她脑海。

“你不是不肯吃饭,一心寻死吗?那老子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赫连锋一扭脖子,朝西医大嚷,“给我扎进去!”

敏嫣面色惨白,方意识到这可能是毒品,挣扎得愈发猛烈,但冰凉的针尖离她的皮肤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扎入。

她绝望地闭起双眸,任泪水肆意流淌……

“我问你,你还他妈还吃不吃饭?还闹不闹绝食?以后还敢不敢跟我作对?”他扳起敏嫣泪涕横流的脸蛋,咬牙切齿地问。

敏嫣从鼻尖深深吸了几口气,用手背抹干眼泪,像个木偶人般轻声回,“我吃饭,我不闹绝食,我再不敢和你作对……”

说罢,她起身接过丫鬟手上端着的饭碗,将米饭一口一口送入嘴中,麻木机械地咀嚼。

敏嫣不怕死,但她真的怕生不如死。她见过许多抽鸦片的人,到最后都痛苦万分,更遑论这种西洋来的毒品。

赫连锋眼看她痛哭麻木的模样,胸膛的一颗心,竟似被锐利的锉刀,死命来回锉着。

要不是她把他逼急了,他又怎会舍得这般对她?

“敏嫣,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赫连锋抑住心疼,冷着脸夺过那支吗啡针,丢到地上,狠狠踩碎,“我要你好好吃饭,好好养病。一个月后参加我的就职典礼。你听到没有?”

敏嫣抬眸,接住他阴鸷可怖的目光,拼命点头,不住地说,“听到了,听到了,我听到了……”

赫连锋叹气,他坐在床沿,将她额前碎发,轻轻掠到耳后,又接过小碗,温柔地喂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