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之就是一个天然的发光体,不凡的家世、卓绝的天赋、出众的个人魅力,他轻而易举地就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一切……
摇头失笑。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冬日的夜总是来得很早。没有雪,今晚的团圆饭能吃个痛快了,哪怕是寒风凛冽,人们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大锅里的鸡和猪肉,还有少许的牛肉,都已经大火炖煮了两三个小时,味儿都进去了,肉也酥烂。只需要捞出来切块装盘就成。
陈悠然这边儿也要动手了,毛血旺和口味鸭同时进行。
一口锅里,先烧开水,把莴笋、黄豆芽、牛百叶、切成段去骨的黄鳝以及鸭血,分别焯过,备用。再倒入切成块的鸭肉焯一下,去血沫。
另一口锅里,倒油,放入葱姜蒜爆香,再挖一勺自制的豆瓣酱一小块牛油,炒香,然后放入农家自己用黄豆晒的酱油、白糖,舀半碗刚才煮肉和骨头的浓汤,倒入。然后加入刚才焯好的各种材料,炖。
与此同时,用来做口味鸭的鸭肉也焯好了,捞出,洗锅,不放油,小火干炒焯过的鸭肉,慢慢翻炒,既不能让鸭肉糊了,也要把鸭肉里的水分给炒掉。
忙而不乱,是陈悠然此时的写照。
周衍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就站在边上看。
陈悠然冲他一笑,“要试试吗?”
周衍之嘴角一抽,顿了顿,还是走过来了,“怎么弄?”
“就这样不断翻炒就行了,每一块都要翻到,别糊了。”陈悠然把手里的菜铲递给周衍之。
周衍之的动作很是生疏,不过胜在胳膊有劲儿,速度也快,倒是没粘锅,也没糊。
陈悠然把炖好的毛血旺盛在已经摆好的十个大碗中。洗锅,又用油炸了辣椒,滚烫的辣椒油浇在每一碗盛出来的毛血旺上,撒上香菜,成了。十桌,没桌上一碗。
周衍之这边,还在炒鸭肉。
鸭肉太多,刚开始翻炒的话,还不觉得太累,但是时间长了,胳膊就累了。
如果只是一家人吃炒一盘的话,陈悠然觉得毫无压力,但是这十盘,同时炒,锅够大,可真得一定的臂力。
陈悠然也不急,就站在边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周衍之从生疏到熟练地翻炒鸭肉。
在一片油烟之中,在一堆穿着最古朴老旧的村民之中,周衍之拿着锅铲,身姿挺拔地站着,一举一动竟然不失潇洒……
陈悠然服了。炒个菜也能炒出矜贵的气质,这可真是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啊。
待鸭肉出了油,就说明炒得差不多了,加入花椒、八角、姜丝、干辣椒,再倒入一盆酒糟,翻炒,放盐、酱油。翻炒均匀后,加水,没过鸭肉,开始小火炖。
炖半个小时,水差不多都收干了,再加入红辣椒、大蒜,出锅。
虽然配料都是陈悠然放的,但是翻炒都是周衍之做的。
“尝一口。”陈悠然挑眉示意,“自己炒的肯定很香。”
周衍之笑了,一手拿锅铲一手端盘子,朝陈悠然示意,“有劳了。”
这人的意思是自己没手了,让他喂?
陈悠然嘴角一抽,筷子被勤快的孩子拿去摆上桌了,他的手也是干净的,随便捏了一块鸭翅,递到周衍之唇边。
周衍之不客气地连陈悠然的手指一并吞入口中……
手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陈悠然一怔,随即就抽走了手。
温软不见了,手上沾染了些许湿意,风一吹,凉凉的。
原本陈悠然不觉得有什么的,男人么,大大咧咧的便可,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可不知道为何,陈悠然觉得有些烦躁,手上的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断地萦绕在心头,明明手上已经什么都没了,可是刚才的感觉还一遍遍固执地在脑中回放……
周衍之仿佛什么都没察觉,慢慢地吃完,点头,“好吃。”
陈悠然撇了撇嘴,懒得说什么。
热情的晚宴,乡亲们推杯换盏,村支书和陈国强都来给周衍之敬酒,周衍之竟然来者不拒。
虽然喝的酒都是自家酿制的米酒,度数不算太高,也架不住这样喝啊!
陈悠然频频朝周衍之看去,他实在是搞不懂周衍之的想法。
在这儿跟一群没有礼仪观念、衣衫堪称褴褛、荤话张口就来的村民们,吹着冷冽如刀的西北风,看着19寸黑白电视里几乎听不到声音的春晚,露天吃着刚上桌就差不多凉了的菜,喝着不值钱的黄酒……
这个人,真是那位天之骄子?
陈悠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
前一世的时候,不管周衍之对他是鄙视还是看不起,陈悠然一直固执地认为两人是死对头,也的确在商场上交手过很多次。
陈悠然以为,自己很了解周衍之。
但是如今看来,他以为的了解,其实根本就只是周衍之表现出来给所有人看的。正如现在,他就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周衍之。
记得有一次,在一个高端酒会上,他和周衍之狭路相逢。
出于风度,也出于一种想要压倒死对头的心理,他朝周衍之举杯。
可周衍之当时说了什么?
我不喝酒。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