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门的城头。
青铜门紧闭。
有一个粗布麻衣年轻人,怔怔盘膝坐在青铜门。
他处在这样微惘的状态,依旧有一刻钟了。
萧布衣想不通。
他从齐梁北上而来,怀揣沧生玺,一路风尘仆仆,途径淇江与那位陈万卷打了一场,入北魏后更是一刻也不停歇。
只为了把沧生玺带入洛阳。
接着,请那位曹家男人赴死。
他知道北魏一定会派人来拦自己,而有资格来拦的,也只有那位剑道大宗师宗横。
但萧布衣是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想过自己一路北上,被拦在洛阳城外的场面。
也想过自己手持沧生玺,依旧没有奈何那位剑道大宗师的结局。
可唯一想不到的一点。
是在自己攻破了洛阳南门之后,发生的事情。
双手空空如也的萧布衣微惘抬起头。
洛阳上空的乌云盖压下来。
天地被压缩,整个洛阳南门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
城头鲜血淋漓的尸体,以及自己身后失去生机的北魏头号大剑师。
闭上双眼,本该觉得欣喜的萧布衣,此刻只觉得意兴阑珊。
世事难料。
那从齐梁立国以来,便被奉为一国重器的沧生玺......被那个拍肩和尚,只是微微伸手,就无比自然的接了过去。
亲手递出沧生玺的萧布衣茫然站起身子。
自己......现在究竟是入洛阳呢?
还是不入洛阳呢?
萧布衣想到那尊菩萨柔和拍自己肩头,而自己居然就这么懵懵懂懂就递出了沧生玺,不由微恼道:“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接着他微微叹息一声。
想到了那尊菩萨说的话。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这个道理我懂。”那尊菩萨对自己露齿笑了笑,接过沧生玺,接着惋惜道:“不过待会还给你的时候,就不一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萧布衣恼怒坐下。
靠在青铜门前。
“罢了罢了,就等在这里吧。”
“入什么洛阳?”
“沧生玺都没了,还入什么洛阳?”
漫天黄沙。
这个被宗横赞誉为齐梁幼蟒最匿锋芒的二皇子赌气一般坐在黄沙地上,微乏闭上双眼。
隐约猜到借玺那人就是阳关谷菩萨转世的齐梁二皇子此刻怔怔想。
菩萨这厮到底会不会还回沧生玺?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布衣,人生头一次浮现出那么复杂的神情。
揉了揉眼。
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碎碎念道。
“要是不还,我就拆了你的大榕寺。”
萧布衣闷闷合上双目。
就这么丝毫不顾及形象,更不在乎后果的靠在洛阳南门。
就这么......睡了起来。
......
......
洛阳菩提树下。
此刻只剩下两个人。
柳白禅化为光雨,沈红婴追随而去。
紫袍大国师的分身踏入檀陀菩萨背后的业力天劫之中。
菩提叶纷飞,一身素衣的曹家男人手托浮世印,离那株菩提还有十丈距离。
他知道菩提树下,就是那位阳关谷的菩萨转世。
“陛下......”
青石小和尚双手合十,眉眼自若,笑了笑道:“可知我此行,为何而来?”
曹之轩的眼神无比平静。
而平静的极致,就是漠然。
他漠然看着这位笑容柔和的青衫年轻人。
青石微笑以对。
两个人在菩提树下。
曹之轩手托浮世印,缓缓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的动作,无比谨慎,无比细微,却又无比明显。
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在青石小和尚的话语之下,明显僵硬起来。
“宗横大师已经死在了萧布衣手下。”
青石小和尚笑得人畜无害,春光灿烂道:“陛下,齐梁二皇子手持沧生玺来找你索命,被拦在了洛阳南门。”
“你应知,区区一扇青铜门,并不能拦住他。”
“若是有沧生玺在,你手上的浮世印,便更拦不住。”
青石小和尚的笑意有些逼仄的意味。
“但告诉陛下一个好消息,沧生玺现在在我手上,那个索命阎王,也在洛阳门外。”
这个笑容难免有不怀好意却又咄咄逼人的意思。
“所以......陛下仔细想一想,是乖乖将浮世印递出来,让沧生玺碰上一碰。”
步步紧逼,循循善诱。
“还是等着那个索命阎王入了洛阳,人财两空?”
曹之轩面色复杂,望着面前笑得春风荡漾的小和尚。
这就是所谓的菩萨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