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
一箭射出!
天地当中先是掠过一抹漆黑。
接着所有人视线猛地黑了下来。
骤然白光炸开。
叶十三睁开双眼,死死盯着那两道悬浮在南海上空的身影,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两行血泪。
吴烬寒双手挡在面前,三十五位门徒,除了修为最顶尖的那几位,浑身的元气,全都被抽得干净,被冲击余波冲倒在地,怔怔坐起,眼前一片惨白,什么也看不清。
魏奇双手颤抖,眯起双眼。
他同样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短暂的延迟之后,海面之上先是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音,接着诸天海水炸开,连带着海底的闷石都被连绵炸穿。
倾尽南海之力——
这一箭之威,足以射杀大宗师!
当视觉的短暂延迟过去。
视线逐渐恢复。
终巍峰的大雨,伴随元气,都被这一箭抽干。
晴空万里。
“结,结束了吗?”跌倒在地的师南安,面色苍白,双手痉挛震颤,他挪动身子,看着海面无数海水,犹如涡流,原本阴云压顶的窒息感,一箭之后,已是荡然无存。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哈......哈,结束了......”
他回过头来,看到了自家师尊和大师兄铁青的面孔,脸上的笑意猛地僵硬。
胸膛之处,一道凸点,接着便是鲜血炸开。
一条黑线从师南安的胸口掠出,接着冲向天际。
他面色苍白,扭转头颅,看到海面的涡流当中,无数黑线,密密麻麻迸溅开来。
是自己当时射出去的那一箭?
那一箭被挡住了?还被拆开了?
生命脆弱如花,在足以射杀大宗师的那一箭下,每一缕迸溅开来的剑气,都足以杀死一位九品境界的修行者。
密密麻麻,黑潮来袭,几乎有近百缕剑气,除去先前掠杀师南安的那一缕,其余的全都悬停在海面之上。
捂着胸口的白蓑少年,连一角衣袂都未曾破碎,他收回一根手指,笑意盈盈:“这一箭竟然比瞎子还要强。真是吓人啊......要是没有集到六道天相,我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里。”
六道天相。
公子小陶,吴烬寒,叶十三,包括魏奇,全都面色苍白。
“杀了一个人,这样你们就真的集不齐了。”白蓑少年轻柔说道:“怎么,还有什么招数?再不使出来,恐怕就晚了。”
一道又一道漆黑剑气悬挂。
白蓑少年并没有将目光投向终巍峰,而是望向了缓缓撤下挡在自己面前双臂的黑袍女子。
他笑着问道:“看来你刚刚并不准备帮我挡那一箭,只可惜,我并没有死。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
......
漫天剑气悬挂,震颤。
不仅仅是终巍峰,妖宿山,藏剑山,小乘山,南海十八座山峰,在无数剑气的引动之下,全都开始震颤。
藏剑山底,湖底洞府,天翻地覆,春秋之前的年迈儒士纷纷出府,面色凝重抬起头来,看到了仙岛之外,密密麻麻悬挂着的剑气黑潮。
这些老人,当年都是精通卦算的奇人异士,有些身为一国之师,有些辅佐一方诸侯。
一位坐在黄花梨木轮椅上的老人,望着远方悬停的剑气,他对着身后扶椅的那人轻柔开口。
“我俩四年前卦算南海,天机紊乱,即便在藏剑山下,能过上二十年闲云野鹤的日子,可终究有一劫来袭,谁也逃不过,谁也躲不了......看来今日,便是了。”
他是西蜀皇室的国子监,如今环顾身边,有当年的同袍,也有棋局那一方执棋子的敌手,如今看来,大家都已经退出了世事争斗,准备颐享天年。
家仇国恨,抛在身后。
“这么看来......齐梁,已经大一统么。”站在轮椅旁,双手扶在椅背的红袍老人,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齐捋齐以黄木发簪穿过,他是西蜀的祭酒大人,与国子监二人在南海藏剑山底,二人素日面对而坐,无他兴趣,以棋局占卜凶吉,尽毕生之所长,看看自己此生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哪一步。
祭酒大人扬起眉头,他面色不快道:“萧望这个男人......终究还是要比曹之轩强上一筹啊。”
国子监喃喃道:“天下一统之后,太平年间不太平,卦象上曾说否极泰来,这一劫等到太平之时应运而生......便是世间最大的不太平。”
“怕个甚?”祭酒大人笑了,低头问道:“你还怕死么?”
国子监也笑了。
出府的一百零八位儒士,都笑了。
“身处南海二十年,向死而生。”国子监双手扶着轮椅,缓缓站起,腿脚一片麻木,他仍然站了起来,站起之后,便是巍巍如山,抬起一根手指,按压在了自己的眉心当中。
他微笑道:“是时候......报答南海了。”
那一指按在魂穴之上。
冲天魂力,一百零八。
正当这些老人,准备魂力出窍,以自身性命去挡住剑气之时,远天有一道白影掠来。
那人高喝一声。
“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