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嫡女为妃 祈容 2943 字 17天前

那晚秦落衣的梦语,如同魔障般在楚玉珩脑海里回想着。他的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楚玉珩开口,他想说,我没有骗你;他想说,我是真心的;他还想说,想说——

落衣,别走。

然而最后,他只是微笑着,十分疏离地开口:“秦小姐,话已至此,请走吧。”

他阖上眼,紧紧地扣着茶杯,全然不顾滚烫的茶水已经因为他的剧烈颤动而溅出。

他说:“祝秦小姐,一路顺风。”

秦落衣深深看了楚玉珩一眼,又将目光挪向了他苍白的手指上,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墨竹正端着药进屋,一瞬间被这火药般的场景吓傻了。瞧见秦落衣怒气冲冲拽着手里的和离书,蹭蹭蹭地大步离开,连忙追了过去。

“王妃!王妃!”墨竹死死盯着秦落衣手中的和离书,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惊愕地叫了起来:“王妃,您不能收!您不能走——”

她以为是秦落衣向楚玉珩讨了和离书,手足无措了起来:“殿下,他——”

“墨竹!她已经不是王妃。”楚玉珩冷呵道,“快去备马车,送秦小姐出城。”

秦小姐?

墨竹手一抖,差点把盘中的药碗洒在了地上。她苦着脸道:“殿下,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闹矛盾……”

楚玉珩蹙起眉,道:“还不快去!”

墨竹死命摇头。

秦落衣淡淡道:“我自己有马车。”随后,看了一眼墨竹,才幽幽离去。

墨竹哪愿意放走秦落衣,一路上愁眉苦脸地跟着秦落衣,见秦落衣正上了马车,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秦落衣看着她,不动,只是笑着说:“墨竹,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上来。”

墨竹上了马车,呐呐道:“王妃,真要走?”

“你说呢?”秦落衣放下马车门帘,忽然倾身靠近墨竹。修长的手指玩转着手中的和离书,她阴阴笑了两声:“你那好主子啊!”

秦落衣死咬着牙,狠狠蹦出一句。

一炷香后,墨竹从马车上下来,眼睁睁地望着马车绝尘而去。秦落衣离开的消息,不用墨竹汇报,已有人提前报告给了楚玉珩。

墨竹缓步走进楚玉珩的房间里,见楚玉珩苍白着脸躺在软榻上。他瞧见墨竹,不说话,也没有动,宛如抽去灵魂的死物般。

榻边上,墨竹刚才端来的药汤仍是满满的,可见楚玉珩连碰都没碰过。她蹙了下眉,端起药碗递到了楚玉珩的面前,楚玉珩蹙着眉,冷声道:“不喝。”

墨竹神色微闪,哑着声道:“您前去救王妃,身受重伤,若是不喝药……”

“喝了也无用。”许是听到王妃二字,楚玉珩微微抬头,眯着眼问道,“刚才,你和落衣在马车上说些什么?你有没有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墨竹垂着眼道:“属下没有说什么,倒是王妃把您臭骂了一顿,说您竟然欺骗她感情,恨死你了。还说要出去散心,离开京城。”说完,她偷偷打量着楚玉珩的神情。

楚玉珩听着墨竹的回报,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欢喜自己气走了秦落衣,还是该悲伤秦落衣从此恨死了他。

“王妃问属下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属下拒绝了。”

楚玉珩板起了脸:“你该和她一起离开。秦云鹤休妻的事情,很快会在京城传开。一旦慕容极和慕容月发现是秦落衣设的诡计,必定会派人报复她。如今京城十足的不安全,出城也有可能被人追杀……你在她身边,我会放心点。”

流光在眸中微微闪烁,墨竹问道:“殿下是怕慕容家报复,才故意气走王妃的吗?”

“不全是。”想到秦落衣临走前恨恨的语气,楚玉珩的胸口倏然一阵绞痛。一瞬间,他喉咙一甜,按住胸口的手剧烈的颤动着,“噗”的一声,咳出了一大口黑血。

墨竹望着那一大块乌黑的血迹,眼孔猛地剧烈紧缩,条件反射地想拿出锦帕为他擦拭唇边的血迹。但最终,她忍住冲动,将锦帕递给了楚玉珩。

“殿下心事极重,一直闷在心里对身子不好,不如和属下说说,权当散散心。”

压抑多时的鲜血猛地吐出,楚玉珩苍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他擦完唇角,怔愣地望着锦帕上乌黑的血迹,轻轻说:“我,无法护她了……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为何要去束缚有着灿烂未来的她呢?”

墨竹被楚玉珩派去保护秦落衣,是楚玉珩周围最了解最贴近秦落衣的人。此刻,秦落衣一走,她的所有人事物全部翩然远去,唯有墨竹是最明白的。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楚玉珩颤着唇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落衣的时候,被她从树上砸了下来。在皇宫里这么粗暴的行凶,也只有她这么大胆。”

楚 玉珩抿了抿唇,眼眶里隐约有雾气闪烁:“皇宫里所有的人都鄙视我这个痴傻皇子,唯一亲近我照顾我的嬷嬷却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之一。我以为她也会和那些人 一样,鄙视我,厌恶我,嫌弃我。但她却不顾我满是泥巴的手,以一种温柔的姿态轻轻地握住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这些年来,除了母亲和师父,唯有她是如 此。”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正被杀手追杀,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冲到了的我的面前。那时候,毒蛊正发作着,见人就砍。这样的我,连 你们都不敢靠近,她竟不怕,还救了重伤的我。”想到那段时间的相处,楚玉珩的眼里闪过柔情,“秦家大小姐,和外界的传言完全不同。而每一次的见面,都能发 现她不一样的一面。”

墨竹默默地听着,完全不说话。

“第三次见面,我恐她散播百里辰会武的事情,曾对她 产生过杀意,却没想到离昕先我一步,不但被她整了,还收了一个徒弟……”想到离昕和秦落衣曾亲亲密密地讨论着医术,楚玉珩心里不由酸酸了起来,“我真羡慕 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亲近着落衣,而我每次,只能偷偷摸摸地出宫,小心翼翼地靠近……”

从初识到再遇,从心动到深爱。秦落衣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却偏偏在楚玉珩的心里印下一道道深刻的印迹。

他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女子,也从未遇到待他如此温柔的女子。那时,他觉得笼罩在自己眼前的黑暗忽然被一道暖风吹散了……那长久以来紧箍住他的魔咒终于松动了。

他想抓住那抹温暖,想让这份温柔永远属于自己,于是他冲动地在百花宴上和燕王针锋相对,甚至害怕在百花宴上惊才绝艳的秦落衣会被其他人提早提亲,于是一咬牙以百里辰的名义向秦府提亲。

世界上最可笑的一件事,莫过于,你亲手推掉了自己的婚约,却又在几年后,后悔不已当初的决定。

秦落衣本是他的未婚妻。

他抬出了自己的身份,仍是被秦云鹤严厉拒绝。

“那时,我曾冲动地想过,我要以百里辰的身份活下去,不再是背负仇恨的楚玉珩,不再是痴痴傻傻的九皇子,只是她的百里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