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2 / 2)

他对着那虽然看不清脸的人道:“你……怎么在这儿?”

梁景湛松了放在他嘴上的手。

即使他看不清面目,但只闻着气味就知道是谁了。

只是他如何都没想到傅晏宁会在这里,在他之前进来的人就是傅晏宁。

傅晏宁身上的酒气,应该是方才在席上喝多了酒,染了一身酒香。

“臣……臣……”傅晏宁还没想好说辞,他还在想这次要怎么编理由合理,或者说干脆不回答,就当做没听见。

“傅侍中不愿说,也没关系。”梁景湛从床榻下出来,朝着黑暗中的人伸出了一只手。

傅晏宁看着光亮下的那只手,放在腹上的手指动了动,他的内心仍在期待朝着光亮的方向而去,身子也在期待着那份光亮将他拉出黑暗之中。

焦灼而不安的期待,始终让他很难主动去靠近那份光亮。

“若再等下去,萧国舅就该回来了。”梁景湛仍伸着手,甚至把手往前凑了凑,等待着另一只手覆上来。

梁景湛看不见傅晏宁的手,但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那双手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手,手心都渗着凉汗。

梁景湛一手将他拉了出来。

他原以为傅晏宁出来的时候会很狼狈,但傅晏宁淡定得仿佛无事发生的模样,让他明白了,原来狼狈的人是他自己。

紫衣身上沾了很多灰尘,傅晏宁低头正细细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梁景湛不在乎身上的脏,随便拍了几下就算完事。

萧国舅已经怀疑他了,方才若不是萧魏升走到窗前,让萧国舅以为他跳窗走了,恐怕今日这事不会轻易就过去了。

不过他拿了信,想必萧国舅今晚便会发现,到了那时,他与林显估计会赶在他说之前就采取行动灭他的口。

他们要动手的最好时刻,就是在他离开京城后。

但他也并不慌张,反而很庆幸。

好在傅晏宁并没有因此受到牵扯。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在他来之前进入房里的人竟是傅晏宁,那么说傅晏宁也知道了萧国舅有参与,而打开锁的人应该也是他。

锁没有被撬的痕迹,那傅晏宁哪里来的钥匙?他又如何知道萧国舅与林显的通信会在他的书房里藏着?

一个个疑问向他抛来,梁景湛最后还是决定开口问了。

“木箱上的锁是你开的吗?”梁景湛在书桌边坐下,扬了扬手中的一沓信,“傅侍中从何得知在萧国舅的书房里能找到这些?”

他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已有了猜想,这个猜想正好解释了这段日子为何傅晏宁会和梁添在一起。

可他只想等着傅晏宁亲口说出来。

傅晏宁望着他手里的信,长眉一展。

明日过后,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人了。若想再说句话,不知道还要再过几年,或者是几十年,或者,再也没有机会。

今晚,他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以往像链子一样绕在心头的所有顾忌,在酒的作用下,也都没了。

便放开胆子,说一次实话,又有何妨。

傅晏宁深深吸气,将许久以来徘徊心腹的不安焦躁情绪都压了下去,话语里竟也带着说出实话来的迫不及待,这样的迫切,是他从未有过的:“臣是提前得知了信会在萧国舅的书房,也早就想好了在萧大尹大喜之日动手,钥匙,是萧大尹给臣的。”

梁景湛手里拿的信落到了桌子上:“言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傅晏宁理完衣袖,从袖中取出钥匙放到桌上:“是臣预先告诉他的。”

怪不得萧魏升进来时先看的是床榻下,还会故意打开窗子,作出他从窗子外逃脱的景象。

“他没说什么吗?”梁景湛拿着信,开始动摇了,他本就不想把萧魏升也牵扯进去。

萧魏升本来也与皇兄谋反的事没有关系,萧国舅是萧国舅,他做的事与萧魏升没有关系。

他想要的结果只是还皇兄一个清白,最后哪怕是他在这场博弈中输了,代价只要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

若是挑在这个时候挑明一切,萧魏升与傅晏宁也会被卷进去,他们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今傅晏宁手上也有了证据,梁景湛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傅侍中还没回答我,傅侍中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梁景湛走近傅晏宁,烛光在他眼里闪烁摇曳,“傅侍中不如实话告诉我,傅侍中接近五弟,其实就是为了从他身边找出陷害皇兄的证据,对不对?”

傅晏宁忽然低了头,沉闷不语。

……原来梁景湛知道他一直跟着梁添。

所以这段日子,梁景湛再也没找他,也是因为这个吗?

是在觉得自己背叛了他而刻意疏远他?

他想要的效果就是撇掉与梁景湛的关系,但又为什么,真当梁景湛远离他后,他却茫然若失。

每次看到梁景湛后,就会觉得心痒难耐,莫名其妙一直期待着梁景湛能再次找他说话。

每次在与梁景湛擦肩而过后,他总会忍不住放慢脚步,慢慢停下来,驻足回望少年远去的身影。

“傅侍中还在想着要用什么话来搪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