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三奶奶不好了,大姑娘她,她,她……”
王氏吓了一跳,见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大怒,一脚踢开她拽住自己的裙角,骂道:“哪里来的死丫头,说话没个规矩!大姑娘怎么了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这丫头白着一张脸,抖抖索索好半天,才恐惧道,
“大姑娘,她……她……她方才投缳自尽了!”
话没说话,却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几个人立马变了脸色!
珠云定睛一瞧,这丫头分明就是大姑娘身边的照喜。珠云自是知道自家夫人同那霍元姬关系亲近得紧,眼见王氏脸色都黑了,顿时上前一手捂了照喜的嘴,厉声道:
“青天白日胆敢满嘴胡话,照喜你是不是在院子里自个儿冻傻了两眼发花,大姑娘好端端的被你咒,看我不撕烂了你的狗嘴!”
照喜还浑然不觉,拼命拉下珠云的手大声哭喊:
“奴婢说的是真的,大姑娘她……她想不开,趁着我和菊雁出门拿东西,又支开了李嬷嬷……奴婢取了东西先一步回来,本来在屋前晒海参丸子的,听见里面咯噔一声响动,觉得不对劲!喊了姑娘几声,见没人应……就进门去了!”
“哪知道,哪知道,一抬头,就看见大姑娘悬在梁上,直直瞪着奴婢……”
珠云急了,就算是真的,她们做下人的怎么可以四处宣扬?!有些事情有些话,只能烂在肚里里!今天她们也着实运气不好,弄不好都会被连带惹上事端。
照喜以为她们不信,急忙摇晃着王氏,“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三奶奶你快去瞧瞧吧……奴婢,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大奶奶”
她说罢,调转了方向,就要跌跌撞撞朝前跑……
一旁没出声的顾老婆子却是突然发难,居然抄起了一块石头狠狠劈晕了来人!
这变故让王氏和珠云惊得目瞪口呆,傻了一般瞪着顾婆子。
王氏愣了,“你……你这是做什么?!”
顾婆子横了她一眼,用脚踢了踢地上晕过去的人。
照喜早软软地倒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有血水从脑袋后慢慢流出,渐渐染红了青石板路。
这次换了珠云吓得面无人色,哆嗦着道:
“三,三……三奶奶,我们要不要赶紧喊家丁过来抬了这死妮子去药堂?否则,只怕她会……她会……”后面半句确实怎么也不敢说,她跟王氏一样,平日里只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何况要打死人的还是自家夫人从娘家跟来的嬷嬷。
顾婆子果然拦了下来,骂道,“你家夫人没醒事儿,难道你也跟着犯糊涂!无论眼下大姑娘是生是死,都不能没了名声。堂堂霍家大小姐,岂能让一个下人乱嚼舌根?外面的人若是知道了,还以为她是想男人想疯了不成!三夫人,依老奴看,眼下咱们先赶去救下大姑娘要紧,这事儿抹平了最好,抹不平咱们也不能在这里久留!”
她又盯了珠云一眼,后者心里一颤,顿时闭紧了嘴。
王氏仿佛大梦初醒,举步朝前之时,又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
顾婆子却是拉了她进了碎月阁,刚到了帘子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惊恐地叫声。两人赶紧踏进了屋里,屋子里一片狼藉,有倒掉的椅子侧翻在地。地上断了一截白绸布,旁边是一把锋利的剪子。
而李奶娘正搂着昏迷的霍元姬哀嚎。
顾婆子赶紧上前一探,喜道:“还有气息。”
又指挥了珠云和李奶娘,合力将霍元姬抬上了软榻,几个人慌手慌脚地解开了她裹得紧紧的腰带,松散了发髻头饰,揉捻了一番胸口。
忙活了好一阵,这霍元姬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许是李奶娘发现得早,当机立断剪断了白绫,这才让霍元姬只憋闷了几口气,最终死里逃生。
霍元姬勉强睁开眼,眼珠子转了一圈,瞧着围在床前的几个人,不禁就红了眼圈,有气无力缀泣道:“你们何苦救我这个没用的人,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好歹,还能留下几分颜面,免得活得生不如死……”
顾婆子一听她这话,就冷下了脸。
她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位霍家嫡长女,如今瞧了,面相倒是个娇美细柔天生会勾得男人喜欢的模样,王氏之前又提过这位大姑娘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有皮囊又有野心,这样的人才能成事。
哪知道一进来就听得这番丧气的话,心里便多了一分轻视。
那李奶娘倒是心疼得直捶自己的胸口,“小姐说的什么话!这明摆着就是大奶奶她们施下的毒计!眼瞅着您就可以甄选了,寻不到其他的法子,就拿捏着当初夫人进门的规矩说嘴……夫人当初可是八抬大轿进的侯府正门,妥妥当当的平妻之礼,小姐您如何不是正室嫡出?老奴……老奴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小姐讨回一个说法!”
顾婆子嗤笑一声,本来屋里里就没几个人,她这个做派动静太大。一时间众人都去瞅她。
李奶娘岂能叫旁人看轻了去,擦了擦眼泪,见是一个生面孔,唬下脸喝斥道:“哪里来的刁奴如此不懂规矩?!侯府的小主子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份儿?”
顾婆子道,“老身乃是桂康王府的嬷嬷,自小随了老王妃伺候桂康王爷和三奶奶。元姬小姐的事情,老身方才也瞧明白了,若你们还能听得几句,我也不嫌啰嗦一二。且不提当初你们夫人是不是礼仪周全,这没有开祠堂祭告祖宗,没有黑字白纸清清楚楚地将‘并嫡’记入那霍氏族谱,任由你们浑身张嘴去哭天抢地喊冤,这是嫡还是庶的定论都拿捏在霍家人的手里!如今他们说大姑娘是嫡出,那便是嫡出!说是庶出,那便是庶出!”
她轻蔑一笑,“侯府也只有几位老爷和夫人知晓此事儿,你们倒好,眼巴巴的生怕动静闹不大!她年岁轻不醒事儿,你这个当奶娘的,居然也跟着犯浑?莫非你就是想着让盛京的世家都看了笑话,真正要逼死了这位霍元姬小姐!”
李奶娘立马慌慌张张拿眼去瞧霍元姬。没想到这个婆子好一张利嘴,她不过是借势数落了几句,这婆子倒好,直接扣一顶歹毒至底的罪名在自己头上!
霍元姬一直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
听了顾婆子的话,居然强撑着坐了起来,道:“奶娘也是心疼元姬,一时间才口出妄言冲撞了妈妈。元姬如今遭此大难,还望三伯娘和这位妈妈看在我们孤女寡老的份儿上,给元姬指一条生路。”
王氏也瞧不得她这幅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再说原本她就得了自家大哥的准信,眼下自然要给霍元姬增添信心,否则这位大小姐要真的再想不开,那可真是坏事了!她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见珠云还傻愣愣地杵着一旁,立刻让顾婆子将人打发了去屋子外盯着。
回头王氏便数落道:“你这次确实想岔了。那邢大奶奶不为你好,你这边不是还有三伯娘帮衬着吗?你这要真这么一去,除了便宜了那邢氏,拔除了你这个眼中钉,还能落得个什么好的?”
”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不争不取,祖母只心疼霍定姚,父亲也熟视无睹,邢氏她在这侯府里一手遮天,是不是我霍元姬天生下贱,任由他们如此糟蹋我,还得舔着脸笑着相迎?我就是死也做不到!”
霍元姬呼吸急促了起来,眼里射出道道寒光。
太子妃该是多么泼天的富贵,眼瞅着她就要翻身了,这铁板钉钉的事儿哪知道还能被人打下地来。不仅没了奢望,还让她一贱到底。这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悲愤?!从霍老祖宗,霍大爷到邢氏和霍定姚,她没有哪一个不是连在梦中……都恨得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