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远轻轻拨开眼前的草木丛,由於是匍匐在地面上的姿势,看的还是不太真切,便伸出一只手向前摸去,姜君行紧随其后,渴望分一杯羹。前面是热气腾腾的灵泉,此处是阴冷潮湿的地面,静悄悄的,甚至连二人的爬行声都微不可闻,窸窸窣窣,唯有树叶下落的沙沙声。旁边的树上,枝叶浓密,一股子微风荡过,吹起了几扇叶子,隐藏的黑暗里,竟是闪过了一丝诡谲的光芒,慢慢的,有微光照射进来,那是新世界里最为剧毒的竹叶青,翠绿的身躯,吐着长长的蛇信子,凝视着,下方匍匐的两人。姜宁远还在慢慢的爬行着,突然,手掌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到了一般,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哎哟”他惊叫了一声,迅速意识到不好,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防止声音更大的泄露出去,要是被里面的妙人儿听见,自己的一辈子估计也就泡汤了。
姜君行抬起头,默默看着眼前的高大身影,心里终於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却是万念俱灰的不再提心吊胆,“完了”他心想,“被谁捉到不好,偏偏是他,姜宁远这小子是不会有事,我恐怕是要掉一层皮。”
氏族里唯一一个对姜君行不手下留情的人,姜浩林。只见他踩着姜宁远手掌的脚狠狠压了压,还转了转,柔声问道:“怎么,二位公子干嘛来了?”尽管姜宁远已经疼得双目通红,脸上青筋纵横,还是不慌不忙的答道:“赏月来了,嘿嘿,赏月”那架势,好像被踩的是姜君行而不是他。
“哟,今晚月亮好像还真不错呢”姜浩林笑着,低下头:“不错,我教给你的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能屈能伸,心智坚韧看来你还没有忘,今天就放过你,我是寻着一丝古怪的感觉来到了这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是你们两个臭小子”说完,转向姜君行道:“姜大公子今日又是为何而来?”姜君行厚着脸皮道:“我路过,路过,看到宁远兄在赏月,我也就趴下来赏月”又脸不红心不跳的站起来,拍拍身子,抆拭一下灰尘,拿出了平时风花雪月的气派,指了指隐藏在重重乌云下一整晚的臆想中的月亮道:“你看,这月亮,站着躺着坐着都赏过,独独没有趴下来细细品味,今日一试,果真是别开眼界,元帅何不尝尝鲜”姜浩林笑到:“既然你喜欢,那就多赏赏,待会去宝藏阁的地下一楼,千年寒冰床上趴一个时辰,记住,是趴不是躺,我会派人监督你”姜君行脸色顿时一黑,暗骂一句,却也只能领命。从小到大,唯有姜浩林敢这么教训他,但却也只有姜浩林能让他心服口服的受罚。
姜浩林看了看姜宁远,说到,你跟我来。姜宁远一边踉跄的跟上,一边使劲的揉着手,那样子,别提有多好笑,看到姜宁远这般出洋相,姜君行也心情好了几分。目送二人远去,终於是缓缓走向宝藏阁。经过树下的时候,却突然伸手向树里抓去,掏出一条青绿色小蛇,直中七寸,牢牢攥住,诡异的笑道:“哼哼,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听到动静就想出来看看,本来藏的好好的,非要探出小半个身子,不好意思,方才抬头“赏月”,恰好是看见了你。”那小蛇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是朝姜君行吐了吐鲜红的蛇信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像是在说:“你再这样,我一口就能咬死你”一般。姜君行讶异了起来:“哟,一条小蛇,竟然还挺有灵性,莫不是什么山神水神化形不成,呵呵,别说是什么神仙,你就是外面那姓楚的老道的孙女,今晚也要你跟本公子一起尝尝千年寒冰的滋味”说着,
捉着蛇远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吃过红烧清蒸烧烤的,还真不知这醉酒冰蛇味道如何”话音刚落,手里的小蛇剧烈挣扎起来,终於是表现起一丝恐慌,只是任由它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姜君行的手掌心。姜君行天生不能修行,灵气无法融入进血脉,虽是天降横祸,却也是因祸得福,新世界的蛇毒融入了灵气,剧毒无比,可对於姜君行来说,再毒的玩意,进不了血脉,也就那样,还不如早上喝的清粥。因而平日里最喜欢玩的,便是四处搜寻毒物,让他们互相咬啊咬的,比试一下谁更毒,弄这弄那,反倒是弄出了个毒王蠍子,顺带搞出了一本《百毒纲目》,因此倒也是结结实实出了一把风头,族里的小妹妹姐姐们,甚至长辈们更是因此对他喜爱,除了了姜宁远。姜君行每次受了他欺负,都要带上毒蠍子来寻他晦气。蠍子在手,便是姜君行追他,不在手,便是被姜宁远教训的屁滚尿流。 姜浩林带着姜宁远来到自己的书房,房里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自用一接客,一张简易木床,几支毛笔,几刀纸,外加一些换洗衣物,便是他的全部财产。墙上倒是陈列着整整一墙的书,只不过他明确说过,这些都会留与下任元帅,自己不拿半分。书墙以各种兵法为主,几乎占了三分有二,剩余的是一些谋略韬晦书籍,以及养生,强身健体之道类的。也难怪姜浩林打心眼里服气这大元帅,身居高位,统领一方,却能够简朴如平民百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也罢,族里并非没有如此清高典雅之人,最难得的是身为一军统帅,连把像样的趁手仙兵都没有,自己属下哪个不是表面生活简朴,背地里挖个暗室,藏上个几把好剑好枪。这一点,姜浩林着实是让全族人敬佩。恐怕他最宝贝的,就属书架上那一本《威远大公传奇》。说来也怪,这威远大公三妻四妾的,又贪食酒肉,生活更是不知有多豪奢,除了打仗厉害,二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为何浩林元帅独独痴迷於此?
姜浩林坐下,示意后者也坐下,姜宁远自然是吃了八个豹子胆也不敢舒服那一下,老老实实的站着。姜浩林缓缓拉开木桌下的暗格,拿出里面的兵符,说到:“几日后的大战,你坐这右翼副统领,如何?”姜宁远听到副统领,眼神火热起来,然而却又瞬间熄灭下去,说到:“副统领一职,着实担当不起”姜浩林笑道:“怎么,怕了不成,跟着我后面学了这么久,你以后冲早也是要接手我的位置的,我这下面的几个副统领,论计谋军法,论才智大局观, 还真没几个比得上你啊,你坐这位置,没问题,下面的弟兄们也不会有怨言”
“可是”姜宁远回答:“我所知一切,不过纸上谈兵,未曾有过一分的实践,未经战的高谈阔论,要不得”
“行了,我说你行你便行”姜浩林发现自己语气突兀的硬了起来,也是一惊,缓了口气,柔声说到:“此战之后,不知你是否还有机会再一统大军,也不知你我是否还能再见面啊”说着,语气里竟然添了几分萧瑟的意味。“我已经不再年轻,妻子也已因病早早离我而去,只剩下浩金,可这小子整天痴迷武道,与我不亲,数来数去,还就你与我这师徒关系讲的过去”
姜宁远还想再拒绝,可是看到姜浩林眼里的不容分说,终究是忍了下来,说到:“姜宁远领命”说着接下了那块兵符。他终於是还想问一问压在心底很久的疑惑,说到:“元帅,你说此战究竟如何?”
姜浩林答道:“以我之见,虽然巫氏有一些崛起迹象,但姜氏终究是姜氏,我们血脉里的力量不是他们能比的,我认为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然而长老会那边却似乎并不认为如此。”姜宁远说道:“那就行了,那几个老匹夫,懂得什么,真正统帅军队的,是您,您的预判,向来错不了。”姜浩林揉了揉眼角,说到:“但愿如此”便吩咐姜宁远回去休息了。
然而,他想到白天同大长老的对话。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会以十万士卒兵甲,换对方三十万,这一次定将他们连根拔起!”可大长老只是道:“浩林,做不到的,无论是你,还是谁”